风吹麦浪的散文

文章 2019-07-09 01:17:00 1个回答   ()人看过

一天,放学后,回家拿个筐,一把小镰刀,跟着学校里新认识的小伙伴,要去挖野菜。

我迷糊地跟着他们,沿着学校后边的一条公路向上面走,那是一条斜坡式公路,围绕着一个林带向西北延伸,然后就是下坡,这是一个漫岗丘陵地区。公路两侧是水曲柳树林,林带里侧田间路,然后是广阔田野。往前走了一里路左右再往东北角一拐就是一个偌大的凉水池子,石头砌的池子里面也有石凳,台阶里面有半下水,水很清,那是为了春天的小菜而晒的水。凉水池子左侧是一片很大的麦田,在老家我从没见过这么浩瀚的田野。田野是由东南向西北慢慢滑下去的地势,我们站在高岗上能看见夕阳垂下麦田的尽头。然后有一片湿地,一条蜿蜒的河流,河上缭绕着轻纱般的白色的雾。我们沿着麦田右边的杨树林带向低洼处走,这条白杨林是区域与另一个区域的边界。

麦田的地头,松软的土里面长出了很多婆婆丁,曲麻菜,我们每个人也都拿了一个小筐,一把镰刀头,低头挖菜。老盛忽然直起身冲着坡下面很远的地方,大声地喊:“鲜花盛开的村庄!我们来啦!”吓了我们大家一跳,跟着他的视线向下看去,真的很美。

夕阳下,河水上面缭绕着白色的水雾,河的周围是一片开满鲜花和野草的湿地。放牧人的鞭子啪啪甩动夹杂着吆喝声,远远地缠过来。

抬眼望去,见到他们在那一片碧绿中悠闲地游走,再回身,我们身边和脚下这绿油油的麦田,似海上的波浪一层一层地向我们涌来,仿佛一直能涌到河边放牧人的身旁。那景色简直美极了,那一刻的我,心无旁骛地跟着他们大喊起来,那样的情景直到今天我依然怀念。

那次,挖完婆婆丁,盖老二把我带到一大井旁边,指着那个大井让我看;我惊讶,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圆井,直径有十几米,水至清,清楚地看到井里面的铁梯子,竟是用水泥砌的。他神秘地告诉我这里曾经杀过人。说完后看看我,见我不太害怕,又接着把我带到离大井不远的田野里,一个残破的土坯房子边,离那个井有20多米远,那个房子就在麦田的角落,还能看到曾经的半个火炕,和报纸糊的墙壁。他指着墙上面的斑斑点点的血迹说:这原本是看井人的小屋,一个很血腥的真实故事。原来这里住着一个看大井的老常头,解放前他是胡子(就是土匪)头,解放后在监狱蹲了20年放出来还不到2年就杀了人。那年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偏远的农村吃不上饭,讨饭来到这里,经过大家撮合,嫁给连队一个看马号的丑丑的老头。女人不太甘心,就搭上了老常头。因为这里偏僻安静,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常头将她杀害了,尸体大卸八块,分尸后扔到大井和附近的小井里,那些井都是农场防止天干旱用来浇地的。他说把下巴像解猪头一样解了,分别用火烧得面目全非,扔掉了。发案后那老头被抓,房子拆了,小井被封上了。麦田在他这个残忍的故事讲完之后,忽然变得很恐怖地染上一层残阳的余晖。

老盛小我一岁,看出我的内心活动,他说:“虽然那是一个真实的事儿,可是并不吓人。那些事再也不会发生了,老头都没有了。”说这话的时候老盛真的像一个大人一样,然后指着麦田又说:“你们看这不是一个鲜花盛开的村庄吗?你看风吹麦浪的样子多么动人!”

麦田里发生的事儿已成为过去,此后一段时间,那件事儿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我也再没一个人或者跟这其他人去过那个地方。多年以后,我见过那个老太太的儿子,挺拔的身材,棱角分明的五官,沉默,冷淡的样子。以后的日子只要看见麦田,就想到那个老太太穿着与众不同的衣服;在麦海里被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头砍杀的情景,我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冷淡男子。

时间过得很快,暑假即将到来的时候我们提前放假了,老师和高年级的学生都要去参加连队的麦子抢收。我便随母亲去给连队看麦田,我们沿着一条长满水曲柳树的林间小路,走了大约20分钟,横穿过一条公路,就能看见那一片辽阔的麦田。一望无际,起起伏伏,金色的麦浪在阳光下一波一波地涌向岸边,闪着金色耀眼的光芒。

我和母亲看守的位置,离公路很近,顺着南北麦田有一条高大的白杨林带,我们可以在这里乘凉,可以沿着树林走到麦田另一头。

我最害怕麦收的时候下雨,那样麦田就会慢慢地躺在泥土里,也就收不回来,麦子会重新在那里发芽,我们没有白白的馒头可吃了。

1981年麦收的时候遇到了连雨天,我们吃了整整一年的生芽麦子,那时候我们都是单位的面粉加工厂加工面粉。黏黏、黑黑的有的还牙碜。弄得我们都不爱吃饭。

于是,母亲在下雨的时候,一个人去杨树林里,找蘑菇,她走很远。采摘到很小很小的蘑菇丁,母亲一点一点地抠出来,拿回家给我们做成蘑菇酱,这样,孩子们都多吃饭。这也成立了一个母亲、麦子、孩子的故事。

母亲,在麦田里弯腰把倒下的麦子扶起来,从北面一直向南走,大约是两公里的路程再返回来就是下午了。毒辣辣的太阳,没有一丝遮挡,我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母亲说:“你去树林里凉快一会儿,剩下的我自己去扶。”其实我也就是跟在母亲的身后,给母亲拿着水什么的,不过一趟走下来我的小腿也累够呛,横穿地更累那也要穿过去找阴凉的地方喘口气。

机械数量有限,一时半会收不过来这块地,我们就得在这里守着,整个大地除了我们和那些成群的麻雀,还那阵阵惊叫的蝈蝈,我重新走到了树林里找个干净的地方躺了下来,喘着粗气,一会儿起来眼睛盯着母亲的方向。母亲的草帽向这边一晃一晃的走来,我的心放了下来。我缓过神而来,跑近母亲,接过母亲手里的镰刀,母亲热得张着嘴大口地呼着气,我赶紧把水递给母亲,母亲摆摆手,等一会刮过一阵凉风,母亲解开上衣的口子,拿起水喝了起来,我前后看看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半个月左右,收割机快上来的时候我们有了新的工作,就是把倒下的麦子割了抱到收割机打的道上去那样损失会减少,这里又多了几个人。每天重复地做着这样的工作,我很不耐烦,有时候又累又渴,热的时候我能觉得自己快闷死了,那种干燥的溽闷简直就要窒息一样。母亲说:“麦子是老百姓的命根子,一定要颗粒归仓。”然后接着说:“我们在老家哪有这么多的麦子可收?也没有这么多的烧柴,这里的人们要是勤快很快就会过得很好。”我听了母亲的话,想到小时候,在麦田里把土里的麦子根儿都拔出来,晾晒当成烧火柴。那样的日子也很快乐,秋天的地里没有一颗站立的草,没有一个收完了果实还长在地里农作物的根干干净净的土地,风一吹扬起的全是灰尘。

这样的麦田,让我惊讶令我兴奋,尤其那起起伏伏的漫岗丘陵,起伏跌宕;麦田跟着地势,在起伏中跌宕,在阳光下像海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在雨水里发出成长的响声,我迈进这样的土地,感受到它分分秒秒的重要,它支撑着农民的每一根神经。可是真的在地里半人工、半机械地干起活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坚持和承受得了的事情。好大一片地一个车要收割好多天。我实在走不动了,就跟母亲怄气说不想当农民,母亲看看我说:“这样的麦田劳作生涯就快结束了,以后想吃自己种的麦子可能会很难了。”真的在十年以后再也没吃上自己种的麦子,外地引进的面粉都是经过添加剂提炼出的高筋面粉,白是白了,可是食品的安全系数降低了。

以前本地加工厂粮食部门都存在了。那样辽阔的麦田再也没走进过我的视野,不上农药化肥的原生态麦子,再也没有吃到过。

母亲迈着苍老的脚步走进了今天的生活,昨日的风把那些麦田里的往事都已抚平,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午后和母亲一起感受风吹麦浪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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