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雾霾日记
用电视剧《乡村爱情》主题歌里的一句话说,“我的老家就住在东北那个屯,别看屯子不咋大,有山有水有树林……”风景好,空气好,邻里乡亲关系亦好,虽然我们离开老家二十几年,但村子里的父老乡亲并没有淡忘我们,疏远我们,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总会通过各种关系让我们知道,我们呢,盛情难却,就是人不到,礼一定到。
周六,天气晴好,无风,无雪,无霾,恰好有请,回老家去参加远房大伯家儿子的儿子的参军庆典。别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可人家孩子一去千里之外,一别千日之多,乡里乡亲的,见个面,道个别,理所当然。正好顺便出去散散心,权当旅游了,一举双得。
尚未进村,远远地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那声音,复制出家乡一张张似熟非熟的面孔,粘贴出一桌桌丰盛的酒席,激活着我的心,听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鞭炮声,我们来不及打开车窗,透一透山村野外的新鲜空气,看一看秋末冬初的灵山圣水,赶紧提高车速,唯恐赶不上孩子参军庆典的序曲。
我们一下车,乡亲们就围了过来,问寒问暖,很是亲热。“放假了吧?看你们的工作多好啊,又是寒暑假,又是双休日的,哪像我们……”“放假还早呢,要小年跟前儿吧。”我回答。“孩子上大学了吧?”“都结婚了!”“啊?这么快,我怎么不知道呢,不是挑你,拿婶当外人了不是……”“没有,没有,我们只是简单招待一下新亲,老家这边,都没给信,”我们赶紧解释着。“真是的,你们也没啥事情,总得网络一下人情啊。”没看清是哪位好心人在点拨着我们。
过日子,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谁家没有个事呢,我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应承着:“那是,那是。”
大家说着,笑着,簇拥着,绕过摆在地上的大红挂鞭,穿过大门口高高的彩虹门,见到了忙得团团转的大伯大妈,“大老远来的,冷吧,快屋里坐,这俩孩子,什么事也落不下。”丈夫连忙应承,“大伯家的事儿,必须的。”在老家坐席,屋里算是雅间,上座,无论什么季节,什么天气,大多数人都是在外面坐席的,风天一身土,雨天一脚泥,亲情、乡情在一场场酒席中延续着。我们在院子里靠墙的一角坐了下来,一桌十几个人,认识的不认识,互相搭讪着,回趟老家,别让人挑礼。闲聊中得知,村西头的大兵哥明天办六十六,预备二十几桌呢。我和丈夫不约而同地对视一下,立刻读懂了彼此的眼神,在这儿吃完饭去那儿随个礼,免得明天再来。
突然,鞭炮声响起,震耳欲聋,我知道吉时已到,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可过了一会儿,还不见上酒上菜,我悄悄地转过身去,向乌烟瘴气的厨房张望,同桌的张家大嫂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我说:“谗了吧,有你吃不完的席,那是老郭家二儿子小卖店开业,你不也得去随个礼儿吗?”这个,也得随礼吗?我哑言,疑惑。
这时,过了年就七十岁的姑奶小声对我说;“不怕你笑话,姑奶都借钱随礼呢。”声虽小,可大家都听见了。“可不是吗,知道吧,下个月还有两份呢!”“我也不瞒着,三泉从北京打工是挣俩钱儿,一半都随礼了。”说这话的我们不认识,但听口气准是三泉的媳妇,可三泉是谁家的后生呢?“高等卖苞米呢,也不知道今年是个啥价钱。”“这年头,粮价不涨,礼钱总涨,五十元钱都拿不出手了……”
听着这些无可奈何的谈话,我的心一阵阵发紧,唉!抬头看看丈夫,丈夫正仰头看着天空,目光迷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十点五十八,大伯家一万响的鞭炮准时响起来,直震得人心颤,硝烟、纸屑、尘土……漫天飞扬,雾霾一样浑浊,令人睁不开眼。
霾这个字,我从小学读到大学一直不怎么会写,也不怎么会用。但近些年,大气污染,常听常见,也就懂了。如今更加明白,霾,不仅源于自然,更源于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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