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下放的童年日记
读初三的女儿问我:“爸爸,你这辈子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我沉吟了片刻:“爸爸这个年龄,难忘的事情很多,要说最难忘,就数我‘被下放’的童年生活了。”
出生于上个世纪60年代后期的我共有兄妹三人,在妹妹出世不久,双职工的父母疲于奔波,加之经济上捉襟见肘,3岁多的我便“当仁不让”地被“下放”到乡下爷爷家了。
老家四世同堂,老少共11口人。老太太70有余,身体硬朗,事必亲躬;爷爷勤劳朴实、不善言谈,是村里唯一的木匠,木工活可谓一绝;奶奶干净利索,操持家务井井有条;两个叔叔和一个尚未出嫁的姑姑早出晚归,不停地劳作。
在我的记忆中,童年生活是朴实、快乐的。
老家门口不远有一条小河,那里是我们快乐的天堂,我与小伙伴们经常赤条条地在水中尽情嬉戏,打水仗、斗潜水,煞是疯狂。
记忆中,我的晚饭是最让奶奶操心的,由于家大人多,连做带吃大多天都黑了,奶奶为了让我安心进食,一边用蒲扇替我驱赶蚊子的“骚扰”,一边还要提防外面小伙伴对我的“勾引”,我每每乘奶奶不备,丢下碗筷,转身就跑,令奶奶伤透脑筋。
晚上则是收获的喜悦。借着月光,我与小伙伴们一起在柳条丛中或杨柳树下捉“知了猴”(蝉),每次都能逮到一、二十个,勤快的小姑就会把它们一一洗净,掐掉腿,放到盐罐里腌一夜,第二天一早,烙完馍在铁鏊子上炕,酥酥的、香香的,在那个物质极为匮乏的年代,此物确实算是美味了,高蛋白、高营养,至今仍然令人回味无穷。
冬季,北方的农村更觉天寒地冻。我被迫畏缩在爷爷身旁,每天随爷爷“出工”到暖烘烘的木工房。木工房的左侧是两个大粮库,里面存放着集体粮;房前是偌大的打谷场。对冬天的记忆大多集中在雪天,出门时坐在爷爷特意为我制作的“雪爬犁”上,由爷爷拉着。
为了缓解我的寂寞,爷爷时常派给我捉麻雀的任务。他在打谷场上扫出一片雪,支起一个编筐,筐下撒点粮食,把一根很长的绳子一头系在支棍底部,另一头则交到我手中,同时也拴住了我。我乖乖地待在屋中,冻不着、闲不住,爷爷干着手中的活儿,我则静静地等着麻雀的到来。打谷场的周围有很多麦垛,麻雀大多蜗居在里面做窝避寒。过不了多久,麻雀就会三五成群地飞到编筐的周围,但它们大都小心翼翼,四周瞧瞧望望,跳进又跳出,好像已察觉出这是圈套一样,让我牵绳子的手都攥出了汗。我迫不及待地向爷爷报告,爷爷一声“令”下,我猛地一拉绳,就把它们全罩住了!
望着餐桌上荤素搭配、营养合理的晚餐,看着面前悠然进食的女儿,一股怜惜之情跃上心头,蓦然感觉女儿身体强壮却弱不禁风,呵护有加却孤独无助,物质富足却精神亏欠,我童年的那种狂野、那份欢乐、那靥笑容在女儿身上亦然模糊,甚至荡然无存,留下的唯有那我自认为幸福却不被女儿理解的美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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