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初秋的优美散文
初秋的夜雨,淅淅沥沥的书写出一股清,一阵爽,一份情。我站在故乡老屋窗前,遥望着阔别已久的女儿河,我心中的这条母亲河,在远端静静地流淌着。此刻,聆听着淅淅秋雨,心清得平平静静,气爽得清清丽丽,情纯得真真切切。我仿佛穿越了时空,重返到少儿时的时光,看到几个小伙伴打闹的身影,还有我们顽皮的嬉笑声。那个时候,小伙伴中的牛英,她总是双手托住圆圆的下巴颏,挑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期盼初秋早日来到。
每当初秋来临,我们四个小伙伴总会在河边偷偷摸摸搞很多次野炊,不过是不能上台面的野炊。我和卞大孩负责下河逮鱼捉螃蟹,牛英跟玉珍负责到生产队的田地里,偷地瓜和毛豆。因为,女孩子不会引起看秋的民兵注意,加之她俩从里到外红透的贫农子女,即使被民兵抓住也不会上纲上线。所以,她俩毫不顾忌地去完成此项艰巨的重任,很容易得手。
我们用干土旮瘩磊成一个小窑,捡些干树枝把小窑的土旮瘩烧得滚烫的。先把地瓜扔进小窑的火堆里,在毛豆上撒上从家里带来的盐水,放在地瓜上面。而后用木棍使劲敲打滚烫的土旮瘩,直到把土旮瘩打成土面,闷上半个小时,盐香的毛豆,柔软香甜的地瓜出炉了。再架起一个篝火,把逮到的小鱼和螃蟹烤熟,一顿丰盛的野炊美味,把我们几个人的肚子撑的溜圆。直至今日,想起来我还会馋得流哈喇子呢!
有一次,我们四人吃的正香,却被看秋的两个民兵逮个正着。玉珍马上抱住我的胳膊,说地瓜和毛豆是她偷的,跟我和卞大孩没关系。牛英着急忙慌把玉珍推开,拉着我的手对玉珍连连说弄错了,卞大孩是你的对象,小勇是我的。一个民兵在我被烟熏成花猫脸的脸上摸一把:你小兔崽子挺有丫头缘,到时跟牛英小丫头片成家,别忘了请我吃八大碗。哈哈……
经历一场有惊无险的风波,把我和牛英的关系拉得更近,在我少小心里埋下一粒对爱懵懂的种子。随着时间推移,我们都长大了,懂得了害羞和矜持,牛英开始有意躲避我。卞大孩和玉珍却大胆公开他们在处对象,我总是向他二人形影不离的身影投去羡慕的目光,渴望有一天,牛英也能冲破少女的羞涩,勇敢的与我形影不离。
我十八岁那年秋天,被关在牛棚长达七年的父亲获得平反,我与母亲即将离开家乡的时候,牛英主动上门来找我,希望和我好好唠唠。我和牛英漫步在河岸的杨树林里,她却一言不发,低着头默默地踩踏着落叶,踩出整个树林唯一“嗤嗤”的响动。
四十多年过去,我已经迈进人生初秋的季节,方懂得她当时的沉默。她对秋天有另一种解读;为什么我们相识在秋季,踩着落叶的痛楚,纷扰着我们情窦初开的纯情。如果,我们相约在春季,携手趟过清澈河流,去看秋日的夕晖该有多惬意。是啊!此刻我在想,青春对爱情的遐想总是用放大的美,去遮盖自我在现实中的脆弱。当我们面对爱情时,她和我都惨败在羞涩所产生的懦弱的脚下。
后晌的时候,卞大孩和玉珍老两口来看我,玉珍神神秘秘地说:小勇,明天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我坏坏一笑地问:不是又让我给你们两口子劝架吧?嘿嘿……
三十年前,我离开家乡后第一次回来,急匆匆去看望他们小两口,正赶上小夫妻吵架,吵得翻江倒海,大有弄不出一场海啸誓不罢休似的。我使出浑身解数,经过小半天的劝说,才把这场山呼海啸的风波平息。我问他们到底为啥?小两口吭吃瘪肚好一阵,说不出子丑寅卯。卞大孩憋了好大一会说道:两口子不顺气就吵,高兴就稀罕,这是我们俩生活的家常便饭,不然怎能体现夫妻恩爱呢!
他的话把我逗乐了。
玉珍脸上充满幸福笑容地说:他呀!就是做粉条现磨出的粉浆,经过长时间沉淀,越活越明白了不是。现在他哪儿舍得跟我吵,稀罕我还稀罕不过来呢!
我的脑袋瓜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怪怪的念头:如果不离开家乡,牛英也会这样充满幸福地说,我是她做粉条的粉浆该多好。人生有如果吗?这个怪怪的念头太滑稽了,我不由得对自己嗤之以鼻的嘲笑起来。今晚我失眠了。思绪伴着雨夜绕了半个地球,沉思,追忆,困惑,还是跨过生活沟沟坎坎的历程,反省着自己的人生。
雨悄然停了。晨曦映在窗棂上的光辉,渗入我到的脑海,渗入到血液中流淌的情思里。使我情不自禁的哼起了,上第一堂音乐课时的儿歌:一群小麻雀,叽叽喳喳叫......
初秋的早晨,清爽而沉默。默默地用神奇的气息,羽化出富有灵气的露珠。她以潇洒的姿态,洗尽春绚丽多彩的铅华,撤去夏显赫热情的绿幕。给山川披上新装,带我走进挂满素描肖像的成熟殿堂。忽然,牛英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她进门向我伸出手,对我感叹地说:四十多年没见,我们都老了。
紧随其后走进来的玉珍,撇撇嘴,接过牛英的话茬说:你们呐,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跟大孩看上去比你们老十岁,你们还想不想让我们活了?知足吧!
我笑着对玉珍说:天若有情天亦老,你们两口子有情有爱吗!
牛英死死盯着我,好像从我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捕捉到我四十多年生活轨迹似的。我仿佛在她的目光中,看到少儿时天真可爱的样子,还有顽皮嬉闹的情形。都说秋天好似人的晚年,成熟,沉稳。而我却在她目光中感受到秋天的热烈,犹如晶莹的露珠,在生命中蓄蕴着庞大能量,将自己秀洁的身体在秋阳下雾化升腾,淡淡一抹,抹出一个激情似火的人生。
或许我与她对视过分专注,忽视了卞大孩两口子的存在,玉珍极为不满的叨唠着:现在王八瞅绿豆对上眼啦!那个时候干啥去了,都六十多岁的人,两个是一对票单的,让我说你们啥好。
牛英先是一愣,然后问道:你也单着?
我苦苦一笑:任何一位妻子都不能容忍做别人的影子。何况,这个影子在她男人心里根深蒂固,挥之不去,我能理解她内心的酸楚。
牛英的目光一刻没离开我,当听到我的这番话时,低下头小声地说:男人也如此。
我不希望在此时气氛变得凝重,提议去屯口那棵老榆树下坐坐,找回我们少儿时经常在那个青石条上,嬉闹的快乐。玉珍为我和牛英在石条上安排好座次,瞟一眼卞大孩说:你俩不知道,因为那次我抱住小勇的胳膊,我跟死老头子结婚后,他动不动就拿这事儿找我的茬。你们说说,儿时的一个戏耍他也吃错,心眼比针鼻还小。
牛英向玉珍投去羡慕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我倒是希望自己为那件事儿吃醋,可惜没有让我吃醋的那个人。
我明白牛英话里有话在暗示什么,却故意躲过她热辣的目光,或许我在逃避着什么,又无法弄清楚逃避的因由。这时,蓝天上飞过一排南去的大雁,我在想:雁叫声声,追赶的不是岁月。秋风送走富有磁性记忆的候鸟,和着雁鸣谱写着秋的乐章,去欣赏沿途清爽凄美的秋天景象,何尝不是一次灵魂与生命交融的享受。
卞大孩提议,我们四人再享受一回少儿时浪漫的野炊,他夫妻二人负责到自家田里偷地瓜和毛豆,让我和牛英装扮成过家家的小夫妻,负责磊土旮瘩窑和拾干枝条。
我和她走进那片杨树林,看到满地落叶,犹如书写着满地诗篇:有李白的,杜甫的,莎士比亚的,但丁的,普希金的,泰戈尔的……落落叠叠,巧词妙语般沉落在我的心底。.霎那间,我想去拥抱秋风抬高的天空,拥抱晨光和落日,还有少儿时那些更遥远的梦。我停下脚步,把双臂张到不可能张开的长度,去拥抱……
牛英突然一头扎进我的怀里,轻轻地说:我要勇敢一次,去找回少儿的你,去找回你我情窦初开的时光。
我迟疑片刻,在人生的初秋季节,我第一次与牛英紧紧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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