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记忆的散文
窗外冷风狂嚎,枯枝在风中瑟瑟抖动,不情愿地扭动着身躯,大地一片萧条,戈壁滩上的冬天寒冷而单调,雪是四处飘荡的游子,它不会轻易光顾大漠深处的小城。只是人到中年,经历世事沉浮,面对生活的无奈,总喜欢回忆往事,喜欢在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中找寻往昔的天真烂漫,就像一位落魄的书生,总想在书卷的墨香中觅回些许安慰。这个时候,最好的感觉莫过于宅在家里,抱一本书消磨日子。可那游荡的心早已飞回梦中的故乡,梳理着记忆的脉络。
小时候,母亲每日忙着上工挣工分,好让我们每天能填饱肚子,而父亲的供销社总有忙不完的工作。小小的我只有书本和无尽的悠闲陪伴。最不愿想起冬日的早晨,没有路灯,没有伙伴的陪伴,一个人孤零零地端着哥哥用墨水瓶制作的煤油灯,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上学。有时起得晚了,就会不小心踩到伙伴们使坏扔的大撂僵石上,摔个大跟头不说,煤油灯里的油就和我拜拜了。到学校只能在伙伴们的讥笑声中捱过早读的时光。碰上生炉子,就只有哭的份儿了。别人生炉子,会拿着父亲或者哥哥帮忙劈好的柴火,再在柴火上倒点儿煤油,火柴一划,嗤的一声,红红的火苗在青砖垒成的炉子里串得老高,这时候,只需往燃烧的柴火上添加掺和着黄土做成的煤砖,不一会儿,暖暖的气息就会温暖四处漏风的小教室。而我就不会那么幸运了,哥哥远在县城念书,没有人帮我劈柴,只能和妹妹在周日去沟里捡拾一些别人看不上眼的柴火,如果运气好,就捡一些干的树枝,反之,就只能拽一些湿的树枝充数。每当遇上生炉子,心里都会七上八下,生怕柴火和我作对(还有该死的煤油灯),心里一直默念着:但愿今天生火一帆风顺,如果时间过了,而炉子还没有生着,就会遭伙伴们的白眼,有时候虽然有老师帮着生火,但心里的那种被别人讥笑的滋味会久久萦绕在心头。
最难忘的是冬天和兄妹到深沟里去挑水 ,哥哥的腿长,走得快,而我和妹妹只能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妹妹调皮,经常是肩上扛着扁担就出发了,而我只能提溜着笨重的铁皮桶一路随行。返回时,遇上不好走的路段,稍不小心,就会发生水撒桶子滚到沟底的悲剧,这个时候,只能等哥哥第二回来时帮我们到沟底捡回水桶,重新盛上水再往家里抬了。由于水的珍贵,我们从来不舍得浪费一点一滴的水,刷锅水喂猪,洗衣服的水用来和泥,修补院墙准备过新年。
寒假里遇上下雪的日子,母亲会将火炕烧得滚烫,然后煮满一碗浆糊,坐在炕上给我们粘过年的新鞋底子,鞋底鞋帮在母亲的粘粘贴贴中一步步成型。而剪刀下剩余的纸片便成了我与弟妹最好的玩伴,找来一根细细的高粱秸秆,折成数段,变成风车的骨干,笨拙的小手剪成的桃儿、果儿便是风车的轮子,用浆糊将风轮儿粘在短一些的秸秆两端,成正反方向,再将风轮儿用细细的竹签插进长一些的秸秆一头,一架简单的风车儿便在我们的手中诞生,这个时候是弟妹最开心的时候,我们可以欢呼着跑出门在飘着雪花的小路上奔跑跳跃,让风车儿在风中呼呼的转起来,响起来……
一场大雪过后,天地一片白茫茫,这个时候便可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撒上糜子谷子或者高粱米,偷偷的剪一段母亲捻好准备纳鞋底的麻绳儿绑在一根短棍上,找出筛子一边支起来,悄悄地躲在门后等麻雀来觅食,一阵轻风吹过,树上的落雪纷纷扬扬的飘洒着,饿了几天的麻雀们忍不住美食的诱惑,终于三三两两的飞过来跳进我们布好的迷魂阵,等到麻雀越来越多,哥哥猛的一拉绳子,“啪”筛子下扣,麻雀乖乖做了俘虏。抓住的麻雀瞪着忧伤的双眼,不叫也不跳,哥哥会找出往年的小鸟笼子,将它们圈进去养一段时间,看麻雀一个个怒气冲冲在笼里翻飞扑打,故乡的伙伴有一习俗,那就是再馋也不会吃麻雀,只是将它们养在笼子里玩一段时间就放生,据说来年这些小生灵会飞回来捕捉庄稼地里的虫子。其实它们也真是这样,尽量的找虫子吃,我想这可能就是地球生物链生生不息的缘故吧。
其实哥哥最拿手的还是套鸽子,主要是他跟九叔十一叔很要好,而九叔十一叔的套鸽子手艺是村子里最有名的,每当这时候,母亲就是气翻了眼也没招,纳鞋底的麻绳儿会让哥哥一股脑儿的弄走,母亲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在油灯下再捻新的麻绳儿。哥哥得意洋洋的和小叔们在场里扫出一片片空地,用麻绳儿做成伞状的鸽子网,每个伞头上都有一个挽成活扣的小套,只要鸽子踩进套儿,就休想再逃走,只能越拽越牢实。用大铁钉子将网子钉结实埋伏在一片片的空地上,上面做好伪装,只等鸽子自投罗网。
最好的结果是一天套到八九只,当然是一网只能套一个,落网多了就会有连网一起带上飞走的可能。老人们有句俚语:天上的鸽子,地上的骡子。言下之意就是鸽子肉是难得的美味,的确如此,套到的鸽子不能养着,必须当场就杀掉,不然会不吃不喝越来越瘦,肉也就不香了。收拾干净的鸽子肉会在阴凉处吊起来天然冷冻,待到过年,一家人就可以享用那天赐的美味佳肴了。
冬天的记忆 ,就像深厚的黄土层,斑斑驳驳,印着我人生的脚印,虽然歪歪扭扭,却也深深浅浅各不相同,有喜也有悲,和着先祖的足迹一起成为这片土地上的枝叶末梢,写进我人生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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