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那些事散文

文章 2019-07-04 10:14:15 1个回答   ()人看过

那年的冬天,是最冰冷的冬天,天空飘起不曾见过的雪。那年的冬天,是最幸福的冬天,我们一起憧憬着未来的美好。——题记

21岁,大学毕业的我,被分配到一个海拔1540米的镇中心学校教书,小镇地处高山地区,气候寒冷,生活艰苦。那时的小镇,一天只有两趟班车,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爬行,坐在车上,我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那腾云驾雾的感觉,着实让我的脑子慌作一团。汽车到达小镇时,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此时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被抛进了莽莽大山深处,孤独而无助。

小镇街道不大,从车站到镇中心街,长不到500米,通向学校的路坑坑洼洼,铺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夹杂着的泥土,脚刚踩上去走几步就是满鞋的泥。镇上的人听说县里分配来了一个年轻的女教师,排着队在公路边看热闹。来接我的是中心学校的校长,看去是一位个子不高的老头,戴着圆圆的眼镜,简直是昔日的私塾老先生。他拉着一辆旧板车,慢条斯理地把我的行李一件件放上去,然后把我带到一栋破旧的两层瓦房旁,说是学校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给我这个从县城来的新老师住。这一切,对于我,没有感动也没有郁闷,因为那时真的不知道忧愁是什么感觉。据说,小镇的男青年们倒是欢欣鼓舞。他们对年轻女孩,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期盼吧。

安顿好住宿之后,就去拜访校长,老头虽然看起来有点古怪,但是说话却温文尔雅,平易近人。校长的老婆倒是位模样漂亮,也非常热情的人。她留我在她家吃了饭,闲聊了些家长里短,还叮嘱我有什么困难就找她,都是同一学校的老师,慢慢也就算熟悉了。因为校长的家就在学校内,工作之余,也常常在她家玩耍和吃饭,他们有一个特别聪明可爱的女儿,每次有什么事或是家里煮了好吃的,她就会在楼下奶声奶气地叫:“甜甜……老师,吃饭了!”特别的温馨。

秋去冬来,很快冬天到了。在这高山地区,雪似乎是冬天一个不可变更的主题。一夜北风吹,纸糊的窗户被吹得呼啦啦地响,风从门缝、窗缝、青瓦的缝隙里挤进来,冷飕飕。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的是漫山遍野的雪花,积满了梯田,挂上了树梢,学校的操场上,也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那个冬天特别冷。

到十二月的时候,天是越来越冷了,总是纷纷扬扬地下着雪,小镇更是寂静清冷。到了晚上,学生们给我装一个火笼(取暖用的竹篦笼子),一个人的晚上,拿出扬琴或手风琴,信手敲奏、或是拉上一曲,虽琴声不算悠扬,但在无数个雪夜响起,聊以助我度过难熬的清冷的夜晚。那年冬天的晚上,马路对面的窗口里,总有男人的歌声传出,现在想起来,那歌声还算优美吧,我一边看着书,偶尔也朝对面看去,看那引吭高歌的样子,感觉甚是好笑。半年后,歌声停止了,据说那青年已经调离,而对面也换成了一个老男人的房间。有人告诉我:“对面那青年人在银行上班,那歌是专门为你唱的,你怎么无动于衷?”

学校有许多年轻的同事,大家在一起,单纯而快乐,每天有食堂的阿姨在烧饭,早上是稀饭和馒头。菜是没有的,要自己烧,或者从家里带来。在这偏僻的小镇里,生活过得极其简单,饭菜一般不用担心,男人们会张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镇有许多单位,镇政府、银行、邮局,很多是一些单身青年。

饭后闲暇,我们一帮教师还得去家访,这小镇的村庄有前村和后村之分,吃了晚饭,几个年轻的教师就得去后村,从学校的竹林中穿过,爬上几个坡,我们就走上了山路。

山路此时白雪茫茫,我们只有一步一踬地往前,一不小心,就会打个趔趄,甚至滚个满身雪泥。路旁的低矮灌木,由于冬天的来临,细小的枝干上已经抖落了所有的叶子,在雪的包裹下,像一张张拉开的弓,不仅柔韧,而且富有弹性,偶尔碰上,一枝“雪箭”就会朝我们的脸或者衣服上反弹过来,留下一片冰凉。

路边,更有枞树和杉树。这是两种针叶乔木,枝叶蓬蓬松松,四季常青,在冬日雪絮的覆盖下,像一朵朵白色的蘑菇云,很是让人赏心悦目。一阵微风吹过,积雪粉纷掉落,如遇大风,更会氤氲起一片雪雾。有时,还会从灌木丛中蹦出一只野兔,顺着山坡疾奔而去,把我们惊异的目光拉得很长很长。

当我们气喘吁吁、头顶冒汗来到学生家的时候,学生们总是欢呼雀跃,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招待我们,家长们拉着我们的手,细数着他们家孩子的种种不是,脸上却是满含着笑意……

其实,21岁,在父母眼里,何尝不是小孩?想当初,在全县的毕业生中成绩最好,在老师眼中是“才女“的我,想必会分得个好单位。想不到,在等待分配的日子里,人家早就找熟人、托关系,进了县城理想的单位。而我,等到开学的时候,才知道被分配到离家300公里、被人们称为“丽水西藏”的高山小镇。

哥哥告诉我:“小妹,去吧,在哪都是为党工作。呵呵!”

儿行千里父母担忧,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父母的心天天牵挂着,担忧着。眼看天气寒冷了,父母拿出全部的积蓄,去杭州买了一件貂皮大衣邮寄给了我。每当下雪的时候,我就穿上这件心爱的大衣,行走在路上,我为自己自豪,因为不管刮风下雪,我没有孤单、没有哀怨、没有忧伤,我的心永远是温暖的。更何况,我这漂亮的貂皮大衣在风雪小镇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呢。

在学校,我教的是语文、音乐。孩子们中也有十三、四岁的,师生关系有如兄弟姐妹。我积极备课,认真教学,用在学校所学的知识——声乐、舞蹈,排练节目,把教学搞得有声有色。每天放学,我还要把边远的孩子送回家。走在那羊肠小道上,顽皮的孩子总是把我当成姐姐,堆着雪人,打着雪仗,他们看到树叶上一颗颗晶莹的冰凌,用小腿一扫,冰凌就全部落下来,冰凉凉的滚落。他们叽叽喳喳,打打闹闹,一个接着一个追赶着,欢笑着……回到家,一个个都是灰头土脸,身上也是脏兮兮的了,这时家长们就大声吆喝着:“千刀杀的,这么晚才死回来,快吃饭……”骂声嘹亮,颇有韵味。我偷偷地笑着,早已走在回程的路上了。21岁的年纪,那时候的我没有忧愁,也不知道烦恼是什么。

有了付出就有丰厚的回报,小小年纪,我就被推选为镇妇女代表,参加县妇代会,当上了市教坛新秀,镇先进工作者。山里的孩子和家长更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人。快过年的时候,小镇热热闹闹,每家都要杀猪宰羊,学生家长们总是把自己认为最好吃的肉送来学校,给我们这些年轻的老师吃。由于刚毕业,也不懂人情世故,有时还要推辞不收,讲讲客气。和我一起的老师悄悄地告诉我,山里人质朴真诚,他们送来了,你就得收下,不能太拘礼节,要不然他们就要生气了,也会以为你嫌弃他们家东西不好。所以以后的日子里,我也学会了“拿来就吃”,有空也去他们家做客,看见凳子、竹椅,灰也不拍,一屁股就坐下。该吃饭的时候,主人端上就吃,从来就没客气过。我觉得自己已经深深地扎根在了这些家长和学生心中。虽然是县里最落后的地方,工作辛苦,但却让我觉得非常的快乐。

风雪笼罩的小镇,每天都在演绎着饶有情趣的、抑或是悲欢离合的故事。有一天晚上,听到了对面有噼里啪啦的响声,然后听到书从窗口飞出去的声音,接着是脸盆“哐咚哐咚”的敲打声,最后是校长压抑的声音:“婆娘,你干什么?干什么?”紧接着又是“啪啪”的鞭打声。不好了,校长打老婆了,于是我们赶快起床,冲了出去。进门一看,校长宿在墙角,校长老婆的竹鞭正抽在校长身上呢……原来校长的老婆是代课教师,正为没有落实正式工作向校长撒气……可怜的校长!

食堂的阿姨,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丰腴的体态,白皙的皮肤,圆圆的脸,清澈的眼神,两根大辫子乌黑锃亮,她的美在小镇是有名的。听说她没有老公,按说她应该耐不住寂寞、嫁作他人妇的,但是她好像有许多不顺心的事,那时,我还小,不明白中年女人的心事。总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原来,她在城里有了情人,有一天他们在约会的时候,被情人的老婆撞个正着,于是,她狼狈地回到了小镇,大家总是以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让她感觉抬不起头来。后来她不做了,回了老家。现在,我还是会想起她做的那又香又软的大馒头,那是用小镇农民收获的麦子做的正宗土馒头呢。

小镇的消息每天都在更新,某某家夫妻吵架了,某某相好被人撞见了,某某和某某恋爱了……

两年后,我考上了公务员,离开了小镇,来到县城机关工作。时光荏苒,转眼便过了十几年,当初的女孩早已成了人妻、人母。此时,我坐在温暖的房间里,享受着美好生活带给我的一切。我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庭,也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小镇带给我的记忆,我更不能忘记小镇留给我的精神财富。

我感谢父母,正是他们的没有地位,才使得他们的女儿我具有乐观、坚强、自立自强、诚实善良的品格,以及对工作勤勤勤恳恳,脚踏实地的精神。我更感谢那飘雪的小镇,以它的偏僻、严寒、落后,造就了我在恶劣坏境下生存的本领,树立战胜困难的信心。我还感谢小镇朴实善良的人们,是他们教会我以热忱的心去关爱那些远离家乡、疾苦孤独的人们;热情耐心地对待前来办事的每一位群众;真心诚意、真爱身边的亲人和朋友。

每年的冬天,天气预报总是会说:高山地区有中到大雪,其他地方雨夹雪。一个又一个冬天过去了,今年的冬天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看着白雪皑皑的山川田野,我不由得思念起大山深处的小镇,思念小镇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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