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父亲回来了优美散文欣赏
我年轻的时候就常常做梦,有时还很奇特的。记得一次梦见大哥骑着摩托车回来了,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收到了远在青海当兵的大哥千里之外寄来的信,那梦,似乎就成了某种征兆。但年轻时候的梦,很多都是醒来就烟消云散了。近几年来,不知是年龄的原因还是健康的原因,每睡必梦,而且梦中的场景,醒来后仍历历在目;梦中的事件,仍感同身受;梦中流的泪,醒来之后尚在脸上流淌。
周末,整理了一天的小菜园,挖地,把原来的包谷秆、豆藤、杂草砍成节埋入泥土中,撒上青菜白菜,地虽不多,但在年近花甲而又三十多年来未能很好耕种的我,已不是年轻时候那么轻而易举了,挖挖歇歇,也算累了一整天。晚饭的时候,为了解乏,伴着妻子聊起近来家里的一些事,喝了两碗从老家带来的小缸糯米酒,洗个澡,十二点不到,就早早入睡了……
……我正在往回家的路上赶,遇到刚参加工作时候的老领导W叔,他正在例行每星期一次的捡鸡蛋,五只鸡,捡的似乎是十五个蛋,又似乎是很多很多。我走着走着,快到我在县城的家了。又要赶紧回乡下的老家,还要专程把为父亲办后事所需的“望山钱”(用一根带枝桠的长竹竿挂着一串长长的白构皮纸做成的东西)送回老家,送给父亲。我似乎是骑着摩托车,妻子坐在后面,扛着那“望山钱”一路风尘仆仆地回去。快到家的时候,就想着想着,一时竟弄不清父亲到底安葬在哪里,后来终于想起来了,村子西南边那个小山口的公路上边一点点(就是现实中安葬父亲的地方)。我们刚到老屋,在院坝的一边把“望山钱”捆在一棵木桩上,突然之间,父亲就映现在了我的眼前,似乎是从我们小时候砍柴常翻的小山口回家来的:面目绝不是生病后清癯憔悴的样子;而是丰满、慈祥、和霭而始终挂着微笑的样子,正是我十多年前为父亲照最后一张照片,后来用作遗像的那副模样,只是头发全部银白而略有些参差蓬乱;严严整整地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笔挺而迸发着精神的力量。但我立即就意识到父亲已然辞世,那只是父亲的阴间影子。我们就把三大棵柴攒集拢来,把火烧得特别旺——据说红红的火光能驱散死人的影子——但是,任凭火怎么旺,父亲就是在我们的周围,哦,在儿女心中,父亲的影子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驱散的!父亲围着火堆转,走过来,和我拥抱,还问我感觉抱到他没有,而我又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感觉到已经把父亲抱入了自己的怀中,自己也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投入了父亲那温暖的怀抱,非常虔诚地回答:“抱到了,抱到了。”父亲对我们仍是那样的关怀,到处找来板凳给我们坐,还摞着搬来两条农村常见的四脚长条凳,我从父亲手中接过上面一条,父亲坐了另一条对我们说:“幸好还能认识点东西,你们看,我这也是被人整的嘛,身上都还有两条伤痕。”父亲抬起右臂,右臂内侧连着身子,一条又粗又红的“7”字形的仿佛手术缝针后的疤痕,是那样的让人过目不忘。父亲又说,身上还有两道很重的伤,说是被什么轮子压的,又说是像钢琴的两排键盘。最后,父亲挽起裤腿,脚杆上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方孔式的伤痕,说那是用口琴弄出来的。总之,是一个跟音乐有关的人把父亲折磨到这地步的,我还来不及问清楚究竟是何许人……
……一梦醒来,深夜三点整。
……我又回到了第一次走上讲台的地方,紫云的猴场。遇见了一位学生L生,他自己有一部面包车,我们约好了去四大寨。还未及上车,我被一棵极富美丽色彩的树迷住了,似乎从来就没有见过那样美丽而富有诗意的树,我想赶紧把它照下来,但竟然没有带相机,忘在和父亲见面的地方了;又走了一小段山路,看到了很多烟雾蒸腾的山景,那更加绮丽而迷幻,但我知道,没有带相机,只好赶路。似乎又是改变方向去大营,可是再也没有了L生的影子,也找不到他的面包车了;我在小路上走着,到快要与大路相会合的地方,翻过一道山梁,茫然地望着远方,正想拿出手机打电话告诉L生我所在的位置,手机正响——是母亲打来的,问我在何处,叮嘱我:“快回去上你的班吧,不要耽误了,不要听他们乱说,要不,怕连你和我的关系都要受些羁绊。”
我收回游走的眼光,正视自己的面前,一条大河横在我与远山之间,宽广无边,那河水哦,浑浊,波涛汹涌,奔腾向前……
又一梦醒来,深夜四点三刻。
那波涛汹涌的梦境哦,还在我的眼前,更像永远在我心中。黑暗中漫想,父亲离我而去,整整一百三十四天了。而这一切,毫无逻辑联系,细节又是那样清清楚楚,到底是梦幻呢,抑或是奇真呢?
本文标签:
[!--temp.ykp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