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祖母的情感散文
夜梦回,我又遇到了祖母,那熟悉的音容,一如生前,令我再一次潸然泪下。
已经十二年了,这种感觉一直追随着我。有时和母亲说起,她都会安慰我:“许是你奶奶缺钱花了,我明天给她送去……"可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十二年,足以湮没很多,大浪淘沙中,这记忆愈加清晰,不是祖母放不下我,只是那厚重的沧桑,已渗入我的骨髓,祖母的故事,成了我心中的结,那一份唏嘘,我总是放不下……
和很多女性一样,祖母出生于一个中等层次的家庭,她的父亲算是一个地主,是那种靠勤劳起家的地主,虽不殷实,却也还好。童年在她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太多的东西,匆匆中,她就在母亲的病逝中步入了少年。匆匆中,她就成了外祖母家的寄宿者,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是小小的心无法适应的,但她从此就成了自己家中的客人。日子象流水般倾泻,十七岁的她,用在田间的耕作,作为迎接第三位母亲的方式。这一位母亲只比她大了三岁。从此她们便相伴了……
不知道祖母的记忆中有没有欢乐,她说起这一切总是徐徐的,悠悠的,没有感叹,也不见忧伤……
年轻时的祖母我知之甚少,更清晰的是和她作伴的日子。童年的岁月,是见不到母亲的身影的,她终日在田间繁忙,玩过或放学后,祖母的家就是我们的巢。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常惹得祖父动怒,祖母却笑容满面。饭是她最费心的,常常不知道做多少,多了,我们不去,祖父要吵的。少了,又不够吃,所以,常常饿着的是她。但她从来就是笑眯眯的,似乎我们就是她的开心果。孩子的世界是肆无忌惮的,童年的我们常常衣裳破烂,形容狼狈。这是不能去见母亲的,还得祖母操心。缝缝补补中我就记下了她的点点滴滴。祖母的声音很美,总是稳稳的,悠悠的,象催眠曲,我们便在这曲子里走进了梦乡……
忘不了她补的旧书包,忘不了她缀的小纽扣,忘不了她修补的本子,忘不了她收拾的一个个残局……在祖母娓娓的安抚中我走进了初中,学习的繁忙,常常带来疲乏的感觉,周末和周日,我们又会在祖母家聚会,扰扰嚷嚷,大家争先恐后的说,分外杂乱,祖母成了唯一的倾听者。我们不停的说,她好像全听的进。那一副自得和满足,仿佛盛满水的杯子,随时就溢了出来……
平淡的日子在或暖或寒的岁月中远去,终日在药水中浸泡的爷爷走完了他平凡的一生。晚年的孤独使祖母有点落寞,有我们她并不孤独,但她从此就开始了临着吃。轮流在几个儿子家忙碌……
婚后的我回娘家聚会时,总是很随意,姐姐们忙碌时,我在疯玩,累了就走进厨房吃,大姐常常指责我不知理,母亲打圆场说什么时候吃都一样,但常常感慨说,只有祖母才知道吃饭看锅……
经过母亲的解释我才明白,所谓吃饭看锅,就是以锅里饭的多少来确定自己吃多少,也就是饭少少吃,饭多多吃。所谓吃饭看锅的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但祖母的这个习惯,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起初我很纳闷,后来就默然,理解了祖母曾经的局促和不易。
工作的繁忙有时是我们推脱很多事的借口,有了家的我常常会疏忽了祖母,有时去了也是匆匆复匆匆。偶尔从母亲的话语中知道了一些,也常打算抽出空陪伴她,却总还是匆匆又匆匆……
不知道祖母的病是从什么时候起的,一开始大概只是感冒,大家都不在意,但忽然就厉害了,后来就住了院,没几天就说不出话了,我去看她时,只听她细细的哭。用轻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诉说着对这个世间的不舍。亲朋们都来和她告别。她说:“平时总想这样的,你们都忙啊,如今来了,我又说不出话了,唉!真不想走的。”混浊的泪在无神的眼中涌现。正在给她喂饭的大姐哽咽了,我不想在她面前哭泣,却总是咽不下泪水。锥心的痛漫过全身。那是骨肉分离的感觉!接下来的时间,我不敢再见她。两天后的夜晚,我从噩梦中惊醒,我明白,祖母走了。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她走的安详,临终前,堂弟一直在揉搓着她冰冷的手掌……
以后的日子,总是在和父亲的对话中提及祖母,仿佛她依然安在。父亲的叹息就敲击我的心:“你奶奶不想走啊!”有很多老人临终叹息,但都很少有祖母那般的留恋。不知道她究竟牵挂着什么?但我却在梦中遇到她,仿佛就是从前。常常在黑夜中醒来,泪无声的下……
生命中有很多的老人,他们都悄悄的走了,渐行渐远中,留下了许多的牵挂……
有时会看到路上禹禹独行的老人,佝偻的身躯几成一张弓,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沧桑。我便不由得想起我曾经的长辈。
祖父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学识渊博,令人望而生畏。受过儒学教育的他有着很浓重的传统思想,骨子里重男轻女。年幼的我的心里一开始是没有他这个形象的。只记得有一个老人经常扯着小我十天的堂弟光顾我家的酒席。客人走了后,他总把最好的菜揽了去,说“这是我们的。”直到有一天,我堂弟受了婶婶的惩罚,大哭着到处叫爷爷。我指点着给他说:“你爷爷在那儿。”当时在一条河边,刚下过雨,大家都在洗衣服,我的一句话招来了邻居们的逗:“你爷爷呢?”我说:“我没有啊。”大家说他也是你爷爷。我的这件小事,很让邻居们笑了一阵。但从此我知道了,他就是我的爷爷。生活一天天过去,我们仍然保持着陌生。我依然对他又敬又畏。
初中的生活,在毕业前夕就紧张了。但家里繁忙时,我还要帮忙。一天,在去农田的途中遇到了他,我想绕过去,他截住了我,阴郁的说:“干什么去啊?”我说:“干活啊。"他说:"快考试了,回家看书去!"我犹豫了。他又说"给你爸说是我说的,回家看书去!”如果算是,这就是我和祖父的第一次交流。以后的日子,我常常忆起,有一点感动。觉得他到底是关心我的。这也许就是那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婆家的爷爷和奶奶都十分的疼我。两个老人让人感到很亲切,但近几年来,他们也相继离去。见惯了人间的生死离别,也不是太脆弱的人。但身边老人的一个个远去,还是让我揪心。他们活着时普通,走时也无声无息,但总有爱在人间徘徊。孤寡的老人大都生活在政府的阳光下,我惟愿那些曾经儿女绕膝的老人也能安享晚年。愿我们都有一棵善良的心,使所有的老人能不再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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