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飞雪枫叶红散文
他喜欢下雪,虽然雪给予他的是行走的艰辛和苦痛的回忆,但他仍然希望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一直落着,落得自己的心雪白一片,可以覆盖不再纯真又如同夏日弥漫尘埃的心。也惟有在下雪的时候,他能够真切的想起那已经变得朦胧的身影和身影留下的清晰印记。
他其实并没有想到会真正的认识她。每一天的下午,他都会在车间的后阳台上抽烟,欣赏着远处的风景,可以让自己寂寞的心逃避车间的嘈杂和放飞文学的梦想;可以象小鸟的翅膀一样没有羁绊的把理想驰骋。就在偶尔的时机,当他准备把熄灭的烟蒂抛向空中,象平时那样寻着它落下的轨迹时,他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相貌平常但却很有气质的女孩,而这个女孩在抬头一刹那的微笑让他的心悸动和颤抖,那是少年维特对绿蒂般钟情的烦恼,但他在她消失在巷口的时候却笑了,自嘲那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想。
以后,在相同的阳台,相同的时候,相同的抛飞烟蒂的玩耍中他期待着能够再一次地看到她嫣然的微笑和修长的身影。可命运就是与他玩耍着,一连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此时他又笑了,这真的是一次偶然,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就象路上每一天都会遇到各色的女孩,一个照面根本不可能会有再次遇见的可能。而能够再次遇见的故事也只有在作家的小说中才会出现。于是,他依然看着远方树的绿色和小鸟的自由飞翔,小巷里来来往往的人和小贩的吆喊声让他知道生活就是这样的实在,她是人生路途中偶尔相望过的一个影像而已。
一个星期过去了,他再次倚着栏杆,凭栏远眺着,思索着诗歌的语言。当他吐出一个个烟圈,为自己找到诗的灵感而欣喜的时候,眼光随意的往小巷一瞥,一个已经十分熟悉的身影闪进了眼帘,她,一个拎着书包的女孩。
就这样他们认识了,而他们其实很陌生,没有一句台词,没有任何的自我表白。一个站在阳台上挥一挥手,甩一甩又硬又长的头发;一个在小巷的六角石板路上举头抿嘴笑一笑,象无意的让披肩秀发遮掩着脸庞飘然而去。时间就这样匆匆的流逝,就在不经意的春夏秋冬的轮换中熟悉着。
细雨中花伞在前行,烈日中花伞在慢行,惟有阳台上和小巷里眼神一直在延伸。
他曾经想写一首诗扔到她的脚边,甚至高声的告诉她,别让梦折磨着,就让梦醒来,一起撑着花伞,让眼神不再延伸,只停驻在一起。但是,他胆怯了,他放弃了。因为,他想到的是在人海茫茫中,能够遇到一个可以令心悸动的女孩本身就是很罗曼蒂克的了,毕竟两人是平行的直线,永远不可能会有相交的点,这种精神的交流不就是自己很向往的柏拉图爱情吗?有了眼神的交融是自己平乏生活中最大的幸福。
然而,她还是走到了他的身边,真实的闯了进来。
她毕业以后来他厂里做季节工,由此他们坐在了一起,好象久别重逢一样。他们坐在阳台上,互相说着过去的岁月,而惟有不同的就是她问他为什么不下楼来?于是,他把近一年来所有的诗稿给了她,次日,她送来的居然也是写在练习簿上的诗。
他喜欢普希金的诗,而她却喜欢屈原的辞,而这正是他十分薄弱的。说实在的是当时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孤陋寡闻,知识是多么的贫乏。每天在无聊的重复劳动中把知识抛向了天际是多么的可悲和浅薄。
一晃眼冬季的脚步来临了,而他在焦急的等待中过了一个星期,也正是这个雪花翻飞的下午,她走来了,却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把他的诗稿轻轻地放在工作台上,然后说了句“保重”就快速地跑离了车间,还没等他缓过神来,拥挤的车间里只有一片红色消失在楼梯口,而此时的车间仿佛凝固一样的寂静,所有的声响就象锤一样敲打着他的心房……在矛盾的彷徨中他选择了退缩,就如以前没有下楼一样只想珍藏烟花短暂的绚丽。
他走向阳台,翻开诗稿,两片相连的六角红枫压在一张白纸上,他知道那红枫是她从天平山上采来的,那次她要他一起去看红枫,但是,他没有理由的拒绝了,是他的自卑在作怪还是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前途的废人?而她却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大学的殿宇正在拥抱着她,总之,他疏远着她,他不愿在彤红灿烂的枫树中自己残缺的身体成为另一道风景。
再看那纸片上写着:“阿平: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珍重。”他任由雪花打在脸上,此时的他多么希望背转身,望一眼雪中的她,撑着花伞在鹅毛大雪的小巷里漫步的女孩,期待她能够抬起头,从花伞中露出那熟悉的笑颜和云雀一样活泼的笑语,还有那纯真晶莹的眼睛,但是,傍晚的小巷空无一人,惟有那雪不停地下着,在皑皑的白雪中他的心只能烙上早就想好的几个字“再见,我的爱人。”
每一次落雪,那白色的雪和红色的枫叶相互交织着,他就会勾起遥远还模糊的记忆。还有自己摇着轮椅,怀揣纸条、红枫和诗稿,借着橘黄色昏暗的路灯,迎着飞雪在身后留下三行歪斜车轮碾过的轮轨,他会轻吟着普希金的诗,“没有灯光也不见黝黑的茅屋,/但见一片白雪覆盖的荒原,/只有一条带子似的漫长的路,/迎面扑过来,多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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