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绝的回声散文
有些情愫,一直在心里。譬如,果敢耿直,忠烈义气,和谐友好……尤其是,面对“天下九塞,雁门为首”的雁门关的时候,这样的感觉,越发鲜明。
自小在评书《杨家将》里耳熟能详的一个所在,现在就呈现在眼前了。如此近距离地端详雁门关以及它周围连绵起伏的山峦,心里的感触无可尽言。掠过耳边的,不仅仅是从群山间漫卷而来的冷风。尽管那些苍凉、悲壮、雄奇的日子,已经永远地埋葬,但是,仍然有飒飒之声,灌满耳鼓。那些征战疆场的将士们,他们冷峻激越的脸孔,他们嘶哑的呐喊,他们沾满血污和风尘的盔甲,都没有沉默,都在诉说,历经百年,千年,未曾停歇,从不间断,成为历史时空悠远深沉的回声,一直在我们心头激荡。
登上雁楼关城,放眼四望——东西边墙,旌旗猎猎;雉堞墩台,历历可见;堑壕堡寨,参差错落……有“城随山势转,关并塞云齐”之势。虽然已是农历的4月,山风依然凛冽。目光游弋于苍古的山巅关隘,与青松对接,询问。青松默然不语,只是在苍苍山间呈现其傲然不羁的剪影。雁门古塞内外,盈满视线的是,一片苍茫的黄与生命的绿的交融;回响耳边的,依然是不竭的呜咽嘶喊,不竭的豪气冲天。我记起,那些金戈铁马的曾经,穿越沧桑的岁月,不止一次潜入我的梦境,鲜明而富有动感。
我的目光落在了“镇边祠”前的一对石狮、一副石旗杆上。它们质朴,简单,明了;它们智慧,蕴藉,深沉。千百年来的沧桑烟云,它们了然于心。不需要我们表白什么。我们只需要真诚的与之对视,交流便在其中了。
就说这三重关门吧,何尝不是如此?
这东门。这西门。这小北门。我走过来,走过去,静静地感受那远古的苍凉与肃穆。我发现,门洞洞壁上那些斑驳的青砖,是有生命的;门洞里凹凸不平、残破不堪的青石板,也是有生命的。我能听见,它们激越的诉说,真实的告白。
依次注目那明镌李牧碑石,那关城正北的驻军营房,东边的校场……我无法抑止流动翻飞的思绪。
地处咽喉要道的古雁门关,是极其重要的军事要塞,已成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两千年来,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的雁门左近,汉击匈奴,唐防突厥,宋御契丹,明阻瓦刺……狼烟四起,烽火连绵;黄沙蔽日,尸横遍野;壮志豪情,忠义齐天。“风萧萧兮易水寒”。战国赵将李牧;秦将蒙恬;汉将卫青、霍去病、李广;唐将薛仁贵;宋将杨业和他披坚执锐、精忠报国的杨家将……掰着指头数来,颇多英雄豪杰,尽在我们心头珍藏。尤其是“飞将军”李广的骁勇善战和“杨无敌”杨业杨家将的赤胆忠心,越发令人感怀,感念,感佩,叫人津津乐道,家喻户晓,代代相传,称诵不已。辛亥革命后,先是军阀混战,接着抗日烽火燃遍雁门,一场又一场艰苦卓绝的浴血鏖战,增添了古关雁门沉甸甸的分量。
作为关内的最后一座屏障,雁门关不仅见证了自战国以来两千余年间的血雨腥风,也见证了民族间的和睦团结,友善往来。春秋末晋悼公的“和戍”主张,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这些强兵兴国之策,无一不在雁门关得到实践。历史上处理民族关系、稳定政局、开拓边疆中起过重要作用的“和亲”政策,也是诞生于雁门关——昭君出塞,蔡文姬南归,隋义成公主远嫁突厥,都是见证。最有代表意义的是,公元前33年,即汉元帝时候,才貌双全、胆识兼有的王昭君,从雁门关前簇后拥,浩浩荡荡,出塞和亲,从而奠定了汉匈两族国泰民安、绵延五十余年的安定局面。其中蕴涵,意味深长。
“三边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我记起傅山先生所书的这副对联。是的,那些曾经的连年征战、血与火的洗礼,那些曾经的人马众多、你来我往的繁荣景象,能够说明一切。
历史发展至今天,雁门关已经成为一处供人凭吊游览的风景名胜。多少年来,雁门古关任凭风霜雨雪侵凌,渐呈衰败坍塌之势。如今,我们欣慰地看到,在相关政策的扶助与关注之下,当地政府对其卓有成效的保护,对其精神力量的发掘,已经被放在议事日程上,并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喜人局面。这种历史的眼光,这种珍贵的责任感,值得赞叹!
然而,我想说,我们应该善于倾听,善于发现。我们应该努力摈弃简单,摈弃庸俗。诚以为,对这座古关历史人文元素的挖掘以及保护性的复建,值得注重。切不可在建设的同时,造成不应有的损坏与影响,以致遗憾。
面对这座古关,心里的感怀是自然的;心里的期待也是自然的。我们能够做到的,是尊重历史,尊重那些曾经。君不见,历史深处那久远的回声,依然不绝如缕,在我们心头回荡。
当此时,站在这古塞山关,我侧耳倾听,厚重石板铺就的雁门古道上,犹有马蹄踏踏的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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