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那些事散文
我是81年生人,打我记事起,妈妈每个月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到粮店排队领粮。那时候我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家里抽屉里总是存放着各类的粮票,还有一个粮食本。其实,在那些年,家里并不缺粮,因为爸爸总是能在外面淘弄些大米、白面回来。妈妈只是不舍得那些粮票被浪费,才不惜时间和精力每月按时去排队。家里人口少,每月发放的口粮自然也就不多。每次也就半袋米的样子。
一个镇上大约有四、五个粮店,都是按片划分领取地,而且每月只放两天,所以到号总会在门口排上好多人。放粮的那些人都是很牛气的,态度也不好,拿着个大撮子,呼喝着。碰上熟悉的人就先给放,其余人统统的在后面排着。若是运气不好,赶上人家中午下班,即便排到你,也要关门大吉。那时候我也总是要在屋里屋外跑上好几趟,虽然不耐烦,却也只能默默的忍受着。每次看到妈妈在窗口交完钱拿着票挤出来的时候,我都是兴冲冲的跑上去。接下来,就是在一旁帮着妈妈称着袋子,等待着白花花的大米顺势流下。然后,看着他们把别在耳朵上的彩色铅笔取下,在粮食本上划一道,就算大功告成了。
夏天,妈妈就用自行车推着,家离粮店虽不远,但是要走两个长长的陡坡,我那时候都是跟在车的后面,用手扶着袋子。冬天的时候家里的爬犁便能派上用场,在铁金上搪两块木板,就可以放袋米,赶上领的多,就摞起来。我和妈妈在前面用手捞着,这要比推车省力得多。
妈妈总是和我讲起她小时候排队买东西的事情。那时候一个林场只有一个商店。布匹,糖点,肉类,日用品都要凭票购买,而且商品供应也不充足,所以每当有新鲜货卖的时候,大伙都是蜂拥的去抢。在柜台外面拿着钱,伸着胳膊,远远的叫嚷着。店员总是先接着熟悉人家的钱。其他人看着东西一样一样的被买光,发出一阵唏嘘的声音,随之遗憾的散去。像这样的场面,我那个年代便很少见到了。
我虽然是个女孩,但是家里人总是很希望我变得“闯实”一些,四岁的时候,就打发我去商店买家用,在人堆里总是有意的叫我表现自己。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很开朗、大方、活泼的女孩。见到街坊邻居会主动上前打招呼。家里条件虽然不是很富裕,但供我买些自己想要的书和本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那些年,我一直抵触着一件事,就是每年开学的那天去商店买本子。
报到那天上午,先要打扫教室卫生,接着发新书,最后便是老师布置新学期将要准备的用品,包括本子,圆规,钢笔。种类多,我都是一一的记在纸上。其余一下午的时间就是买这些东西,还要包书皮。那是一件让我觉得即期待又兴奋的事情。
那年,我和同学约好一起去商店。商店两层楼,文教在二楼,一上楼梯便看见那里黑压压的挤了好多人。我和同学随在后面。我们俩个子比较矮,所以在人堆里并不显眼。前面那些人都是用高高的嗓门喊着营业员。也有个别主动和她们搭讪的,装作一副很熟悉的样子,其实,为的就是能让她们早些接自己手里的钱,碰上那些人,她们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事先把钱攥在手里,等待着前面的人一个个的从我身边挤出去。终于,我的身体可以紧贴到柜台了。我鼓起了力气喊了声,阿姨,要十个田字格。她瞥了我一眼,却顺手接了我旁边那个男人的钱。待那个男人走掉,我又喊了她。她很不耐烦的朝我走来,用似听非听的模样打探着我,然后扔给我十个本子,扭头便回。我接着又说,还要一个圆规,和一瓶墨水,还有……她一听这话,便气急败坏的冲我喊着,“为什么不一气说完?这么多人光答对你吗?不卖。”我羞红着脸说,“刚才没来得急……”
就这样,她没再搭理我,我在那里愣愣的站着,脸一阵阵的热着,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同学见事不妙便小声的和我嘀咕着。旁边的店员很好心的询问着原由。之后,只见那个店员很气愤的在那里说着,还不时用眼睛白着我。那天,是我同学帮我买了其它几样东西。
从那以后我没再去商店里买过学习用品,每年开学都是叫爸爸去买,那个女人鄙夷的神情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为了我年少时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以至于好多年,我都能清晰的忆起她的样子,那是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大约过了2年,国有制商店纷纷解体,被个人承包,商品再也不是像以前那样按时供应,都是随用随取。小卖部也都如雨后春笋般的开了起来。旧日里门可罗雀的商店由此变得冷清。一次我从那个卖文教的柜台走过,只见那个女人用和蔼的面容主动的招呼着我,那张脸笑得如莲花一般灿烂。可我却觉得她如此丑陋,如此卑微,让人毛骨悚然。随即,冷冷的从她身边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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