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没有回来的杂文随笔

文章 2019-07-20 02:06:32 1个回答   ()人看过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麻雀突然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田野里,瓦背上连根麻雀毛也看不到。大家好奇怪,麻雀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不过没有人从报纸上,广播上看到与听到有关麻雀不见的消息。谁也找不到答案,而乌鸦消失得比麻雀还要早。

可能是新世纪初,忽然麻雀又回来了。确切的时间我要翻看日记才能知道了。我第一次听人说麻雀回来了,还有些不信,消失的东西好像就不再回来了。狐狸我是见过的,消失了,就没有再回来。乌鸦,我小时见得多了,消失了也没有再回来。

麻雀消失了为什么还能再回来?

有一天,我从城市骑自行车回乡,看到公路上几只像麻雀的小鸟儿,停下来看了看,那真是麻雀,可又好像不是麻雀。已经有几年不见麻雀了,我说不清楚,总之是好多年了。好多年不见,忽然相见,我真的有些不敢相认了。这个从小就让人头痛的小家伙,消失了,居然是那样让人挂怀。回来了,又是那样让人感到亲切,甚至不认识了。我看到它们,好像天地间某种不正常的东西,又恢复正常了,也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不过乌鸦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再回来。

长期伏案打稿子,累了,我就要骑着自行车,到村外的防洪堤上去走一走。独自站在防洪堤上,静下心来,耳边就好像哇哇哇地又听到乌鸦的叫声了。小时候我与儿伴们走在柳林间,割猪草,拣枯枝,常常会听到乌鸦哇哇哇地叫。我们听到乌鸦的叫声,抬头就会看到空中一只黑色的乌鸦划动着翅膀,哇哇哇叫着飞着。我们都要朝地上呸呸呸地吐口水。我们以为乌鸦叫,是要死人的。死人,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无论如何都是异常悲伤的事。我小时候还信了,人本来是可以长生不老的传说的,是因为人在门背后脱壳时让另一个人发现,壳没有脱成,就不再长生不老了。

人,要是长生不老那该有多好?

既然乌鸦的叫声是咒人家里死人,确实是晦气的,不仅仅是晦气,而且这种黑黑的鸟儿也是可恶的。我与儿伴们看着空中的乌鸦,就会咒它们的族类死光,死无种。

不知不觉我也老了。而乌鸦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了,我说不清楚。估计我的日记里也没记载这一物种消失的时间,我也不是那样在意空中消失了一个物种。我开始记日记,头脑中转着的梦全是成名成家,干出一翻成就来,头脑中肯定没有意识到乌鸦真的不见了。

而当我与村上人发现乌鸦不见,乌鸦不知已经消失了多长时间了。

久久地不见,我还真地有些怀念那黑黑的鸟儿,那哇哇哇的叫声。在黄昏的薄雾里,哇哇哇的叫声,如果没有那个这种声音是咒人家死亡的传说,我想那声音也是动听的。在田野间,穿插进那样一个音符,也是可以洗涤一丝心灵的尘埃的。久已奔波的疲惫心灵上落满了一路奔波沾染的尘埃,若能让这声音洗一洗,那才会真正地吁出一口气来。

我现在明白了,乌鸦不是咒人家死亡,可它却不见了。

我到现在也没有看到过人为什么会将乌鸦的叫声看成是咒人家死亡的文字。我想人往往有种自己不担当的精神,而懒到别人身上,可能面对死亡,人确实不甘心,就想出这一法子,让乌鸦担责任。当然,这是我瞎想的。

我是个从小就喜欢瞎想的生命。小时候放了学,光着脚板,常常奔跑在河边的沙滩上。那时的河滩与我眼前的筑了防洪坝的河边已经不是同一幅画面了。

我小时候的河滩一片片草坪,草坪上有一片片坟茔般的荆棘堆。我与小伙伴们光着脚板,往往会让刺刺进脚板心。要是刚好天空中飞过一只乌鸦,哇哇哇地叫,我们一定会说是乌鸦晦气,害得我们扎了刺。

我真不知道人为什么会讨厌乌鸦。

或许是它一身漆黑的羽毛,因为人很不喜欢黑色的。你看人会将夜色命名为黑夜,将没有光线的所在说成黑暗。黑,几乎是带着神秘的恐惧感的。

人总是喜欢鲜艳的,响亮的,高的,远的。

鹰,虽然也是黑色的,可因为它飞得高,就让人们有了敬畏之情。鹰的高,鹰的远,它的黑色反而让人有了敬畏的心理。

似乎是忽然间我就老了。我就常常独自站在防洪堤上,听着鸟叫,看着田野上的野草。面对万物,我都有着敬畏之心,一草一木,自是它们的命,自有它们的可敬之处。所有的生命在我的眼中都是生命。我也努力地不将自己的好恶强加于万物。人,会因为自己的好恶强加于万物,而不知事物的本真。

我年轻时村上还有个老人,脸上有块大疤痕,我问他是怎么来的,他说是被豺豹扑到地上,爪子挂伤的。那老人年幼的时候村后的山上居然还有豺豹。

而我小时候村后的山上是常有狐狸出现的。我四岁那年,我大姐嫁给了邻村。那时去我大姐家要从村后的山坡上过的,一个黄昏,我与娘去大姐家。我走在娘后边,到村后山坡上的水库边,看到一只“猫”蹲在山坡上,眼睛闪亮着。我与娘说:“猫喽!”娘回头发现水库岸上的那只“猫”,吓得不轻,赶紧将我抱起来,走远了,娘才说,那不是猫,是狐狸。那时我家的鸡也是常常让狐狸背走的。所以我也讨厌狐狸,想打死狐狸。我娘说狐狸是打不得的,狐狸身上有种妖气,你打她了,妖气就会上身,就会得病。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将许多东西与妖气挂上钩。

田野上油菜花开得正闹,鸟儿叫得特欢。有几个农夫在田间打药。

我刚好立在五水共治的警示牌前。这几年河水清澈了许多了。前些年河道里连洗手都不敢洗了。洗一下手,手上就容易起红斑。我想可能说妖气,要数人身上的妖气最重了。不过,人又会改造自己的妖气的,河流才又清澈了起来。

不过,现在的河流再清澈,也不是我小时候那种清澈了。我小时候的河流,没有涨水的日子里,那是真正清纯地,甘甜的。我小时候河道里的鱼,比现在多得多。

鱼,在小山村里是否会像乌鸦那样消失?也许大家会说,肯定不会。我倒是不敢肯定的。再过一千年,说不定连条小鱼也没有了。再过两千年,说不定地球只剩下人了。而要是那样,孩子们只有从图片中,信息中看到其他生物了。他们说不定从来听不到原声的乌鸦的叫声了。

那样的人会变成怎样?真难以想象。我完全有理由将人想像成一台机器了。他们只知道程序,而不知道程序之外的东西了。

当然,这是我瞎说的。

我是个很容易瞎想,瞎说的生命。说不定某一天我的瞎说会变成书,成为正儿八经的“小说”,而让孩子们从我的文字中看到乌鸦,与我与儿伴们趴在草丛中捉蚂蚁、蝴蝶玩的情形了。

而那时我也早就消失了,并且我消失也不再回来了。只有在文字间还可以看到我曾经的欢叫与天真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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