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藕白芦花飞的散文

文章 2019-07-19 22:33:51 1个回答   ()人看过

九曲十弯的沂河水流经沂源的美丽小镇——东里。趟过纵横南北的沂河,再往西,有个小山村叫西长旺。这儿,是我的大舅家。

跟随大舅来到西长旺,是在我上小学时的暑期。一晃二十几年了,回想,仍历历在目,仿佛昨天。那时远离父母,面对更多不相识的人和生疏环境,怯意和孤寂如油油的水草在心底招摇。可是,不久的时日里,我竟不舍离开了。那汩汩流淌的河水、风起飘舞的芦苇和那接天无穷碧的片片荷香藕白,着实让人欢喜,也至今萦绕在心头。

大舅家的门院里,生长了一颗高高大大的枣树。时值盛夏,浓密的枝叶撑起绿荫,我爱在树伞下追逐蜂蝶,累了,就爬上石磨台,不顾舅妈的斥责,眯起双眼假装惺睡。大舅家的门那时是木栅栏,有高高的门槛,但我总小心翼翼,好像从没有“扑个大蚂蚱”。

门外,是山坡,有硕大的青板石,很光滑,冰凉凉的;有柿子树、软枣树;还有好多洋槐树。或许正因地高树盛,不觉郁热,总是一阵习习柔风,便让人气息顺畅。

好景色可以悦人心目,但饥肠漉漉,又怎能对景吟颂?于是,我吵着和舅妈要大米饭了,舅妈说“稀罕”,我又说“那就小米饭吧”。舅妈说“更稀罕”。她一边唏嘘着,一边用手从支起的土鏊子下面扒拉开柴堆,摸出两个烧焦皮、黑红拌拉的东西,“闺女,这是地瓜,就是红薯。趁热吃吧,甜呢。”从此,我深深记住了烤红薯的好滋味,以后年年都要大舅送些地瓜给我。

小孩子总是只有两个心眼子,一个是吃,一个是玩。吃饱肚子,就又思量着去哪玩耍最能解闷。

大舅不声不响从里屋走出来,“妮子,过来拿着鱼篓子,跟舅捕大鱼去喽!”我开始一路蹦跳,甚至盘算着舅要是真逮条大红鲤鱼,我一定会找个玻璃大缸,细心照料着它,看能不能变成美人鱼。

我最爱赤脚踩踏在清洌的河水里了,但绿苔滑腻,可要格外小心,否则容易摔成水鸭子。大舅挽起高高的裤脚,然后,坐在岸边和捕鱼的老哥抽上几回子旱烟,再唠上几句闲话,才漫不经心地收起那黑烟袋子,咳嗽几声,便将自己编织的大鱼网披挂在肩,开始持稳老练地下水“开工”了。

大舅通常要和老伙伴在沂河水里行走到很远、水很深的地方,他这时总要大声吆喝“妮子,回河沿边儿上歇着吧,别乱跑了,有草蛇,咬你脚丫子,没的治。”一听有蛇,我会不顾一切,恨不得一步从水中跨上岸,可不是吓人的话,我真的见过水中蜿蜒曲行、骇人骨麻的那家伙呢。

等大舅满载归来,我已等得不耐烦了。我忙着捡拾被网住自由的大小鱼儿,足能装得下一大篓子!我大舅却在关注着被他捕捞来的一个更大的宝贝,那是文章上说的“千年寿甲”,被老百姓俗称的“鳖”。那也许是我见过的实属大个的龟鱼了。大舅把它从网子里翻出来,看它缩着一团的可怜样儿说:“唉,咱老百姓消受不起你这金贵东西啊,你还是回你的老家去吧!”然后,看着大舅轻轻地把龟放进沂河水,我嚷着“舅,那可是你常说到的宝贝鳖,你不是说要是捕到三回上,就好生收着,怎么又给放走呢?”大舅此刻却嗯啊一番不屑理我了。

日落时分,遥远的天边,黄昏晚霞美的惊人,但我可不敢独自跑出去一饱眼福,因为大舅说,远山里住过吃人的狼群;也曾住过勇救人类之子的大猩猩。夏夜是漫长的,搬个矮凳坐在院落里,却只能看天上星子,舅妈点燃一种采自山坡上的香草,据说那叫“蚊子草”,是蚊的天敌。看着轻轻飘忽的烟雾缭绕,再听听院门外传来的大舅拉的胡琴声,也算悠悠然了。

最让我兴奋的事情,是去大舅家的“藕洼”了。在西长旺,几乎最出名的就是这里出产的白莲藕,入口甜脆、入菜绵软香久,可算得上等菜蔬。

荷花开放的季节历时三个月,约6月形成花蕾,渐次开放,到7、8月里,是它盛开怒放的时候,9至10月份是果实成熟期,也是采摘莲藕之时。

我舅家的荷塘北面,种植着大片的苇子林,那可是大舅的养家之本。因为,大舅在本村是编席能手,而芦苇正是编织凉席和席帽以及盛东西的筐、箩等物品的好材料。

在此,我初识这人世间的两样极美之物:芦苇和荷花,正值它们繁盛时季。

“芦苇高,芦苇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说唱着流传的歌谣,穿梭在微风徐来时,飒飒之声中,看荡荡芦苇,一片青葱;偶尔一阵劲风,又见白茫茫芦花万点飞扬,实在醉心神旷了。

舅说:“一根芦苇是弱不经风的,因为它长达2米多,但只有拇指一般粗,所以,只一阵风就可吹倒它。可芦苇知道自己这个大弱点,因此它们总是成群而生,好似一片林海,就算风吹雨打,都打不败它们;又像一个大家族,永远都团结一致,坚定不移。”也许就因为舅的这番话,不管岁月改变,我会经常怀念这些昂首挺胸、笑傲不屈的芦苇。

在苇林里跑累了,就又伏在“藕洼”边儿上,折根苇杆去戏弄满塘的荷花了。那时,最不明白的事情就是:这满塘黑泥怎会生出如此鲜艳的花朵和白嫩爽口的脆藕呢?

“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那些红鲜粉白,随风摇曳,见雨落珠的倾城倾国之娇姿艳容,既可远观,又能近望。如果你站立满塘青翠疏红之前,定为这青叶红荷那出淤泥而无染的面貌拍手叫好!

假期总有结束的那天;而人生之日,屈指可数,怎奈不能如这香荷白藕,秋冬零落,来年又是新妆初成,鲜美异常。

大舅已然离世将近三周年了,每当夏暑来临,我都会在心间遥想儿时那段居住在大舅家的快乐时光,虽然那时他们生活的清贫,但我知道,伴着一天的辛苦劳作,守望那片“荷香藕白芦花飞”,我大舅是幸福的,我舅妈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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