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牧歌的散文
童年,除了游戏和娱乐,因为生计,我们小孩子或多或少还得帮家里干点活,因为排行最末,我干的其实最少了。
印象最深的一个是到山上放牧,放猪、放羊、放驴。那时很小,好像五六岁、六七岁的光景,因为记得还没上小学。其实放猪时更小一点,总是跟在姐姐的后面,姐姐还要照顾我,算是个聊胜于无的帮手和陪伴,别的就不大记得了。
独自放牧了,先是放两只小羊,希望养大了卖掉赚几个钱。羊是很温顺的,可是小羊很淘气,不愿吃草,满山地跑,我在后面又追不上,穿着粗布蓝裤,有时还会划破腿,一条一条的血痕。小羊吃饱了追上了,还是调皮,还得抓着耳朵往家走。养了一两个月吧,小羊忽然死了一只,另一只只好卖掉了。
接着家里养驴,于是放驴。养驴能卖钱,也能给家里干点农活,加上驴比马吃得少,比牛快一点,所以养驴。驴子的力气和速度都是当时小小的我远不能比的,人长得还小,驴子当然不把人放在眼里,动不动就尥蹶子,算是给我下驴威,于是也给驴子戴个大巴拉。就是找一个带叉的六十公分上下的木头,一端系上铁链子用皮带绑在驴的脖子上,它一跑动大巴拉就会打腿。就是这样,驴子总是驴子,也还是时不时地发飙,我也是整天追得汗水淋漓,气喘吁吁。现在想来,这是一种多么简单多么好的体育锻炼啊,山村的孩子哪里找那么多需要钱的体育器材呢?可惜之后,山村的孩子也娇贵起来,不上山了,只是偶尔走进小溪和山脚。
后来上学了,需要縻(乡音为去声)驴。平时就起早把驴子赶到比较平坦草又密又高的地方,用一根长长的带皮套的铁链子套在驴子的脖子上,另一头用铁钎子固定住,给它一个相当大的活动半径吃草。草稀而短,驴子就会吃不饱,有小树和荆棘丛,驴子往往不长时间就会把自己给缠上,又不会转回去解开,难免落得一天望草兴叹吃不到嘴的结局,如是大树,不幸中的幸运是还可以乘点凉,但需要找好阴凉地,这就靠运气了。铁钎子长短要合适,钉的地方也要选好,土太松软,驴子容易拽出铁钎,跑丢或者惹祸,土太硬实,又不好钉,所以縻驴首选草,次选地,其他忽略。中午,家里多数叫我去拔掉铁钎,牵到小溪里饮水,找个树阴下歇凉,换一个地方找块石头钉好铁钎重固定,傍晚的时候再去解开饮水牵回家,或者松开,它多半就会撒开蹄子一溜烟跑回家,我总担心它去偷吃人家的庄稼使我挨骂,于是也得跟着跑,但往往跑个几十米远,它就消失在曲里拐弯的乡道上了,大多数的时候,因为饱了,它不会偷吃,偶尔偷吃,我就赶紧低声吆喝着赶回家了,以防有人发现。有时中午太热、大雨或没时间,驴子就只好熬到傍晚才能解放了。等到暑假和星期天(那时只休星期天),我有工夫了,驴子才会享受吃草的自由,这时,我总会给它挠痒痒,抓草爬子,它舒服了,也会慢慢地摇着尾巴,或者抬起大眼睛看着你。而遇到大暴雨的天气,驴子也只能静悄悄地躲在大树下,像另一棵树一样站着,全身雨水淋漓。
驴子大了,就可以拉磨、拉车、趟地了。小驴子拉车走土路还没问题,上公路就胆怯了,动不动就往沟里跑,需要调教的太多,不是我能完成的。我管驴子拉磨。驴子拉磨总会偷嘴,我只给挂过驴蒙眼,没挂过胡萝卜和萝卜,它偶尔偷吃,吆喝一声也就行了,很少打,小棍子似乎更像挠痒痒。但后来一次驴子撒野,漫山遍野地跑,一连气穿过两个长沟,翻过一道长而高的岗梁,我追它,摔了一跤,鞋子跑坏了一只,回到家,我狠打了一次,粗棍子都折了,从此它就驯服多了。趟地时我要牵着驴子,总担心驴子拉不动,于是就经常用右手抓紧绷紧的绳索用力拉着。每当歇脚时,就会看到驴子呼出大口的白气,脖子上的筋突突跳着,胸脯剧烈起伏。
山野的日子年复一年,驴子慢慢从一头变成了四头。我年级升高,后来要上离家十几里的初中了,驴子就都先后卖掉了。最后一次,是父亲骑着车子走在前面,我亲手牵着驴子跟着,一路盯着脚前,默默而又不忍地走了十几里路,在集市上交给父亲卖掉的。卖掉了,我摘下了驴笼头,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一棵树下,再回头看,我放大的驴子已被买驴人牵走了,只有一个侧背影。后来做梦,好多次梦到了驴子,不是在原来放牧的山上,就是在家里现已拆掉的驴圈。后来几年,有几次,我走在秋收后的大田边,偶尔会看到远近有散放的驴子,遇到体型、颜色相近的,我就想很像我家的驴子呢,就会走过去,结果走近了,那些驴子就都一撩腿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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