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翔湖听雨的经典散文
盛夏,天空笼着一层薄云,不见边际,不显日光。雁翔湖宁静的水面上零星地点缀着翠绿的小浮萍。他们挤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捧出嫩黄的花儿。岸边密集葱绿的芦苇似乎并不在意浮萍的热闹,尽管仰着头看向天空,随着风轻轻摇摆,低声细气地吟唱。远处一排杨树为天空和湖水划了一道深绿的分界线。
应叶老邀请,朋友们来到雁翔湖水上餐厅小聚。刚刚坐定,一阵疾风从湖面掠过。插在木台栏杆上的彩旗“啪啪”两声脆响,乌云听到信号一般席卷而来,把远处的树林房屋笼在云烟中,密集的雨点撒向湖面。湖水荡漾起来,一朵朵涟漪次第绽放,恰似美人的酒窝,随着笑容时深时浅。浮萍在雨中雀跃、散开,水鸟在雨中低行,似与小鱼相乐。
“多好的雨呀!”这一声让原本有些落寞的情绪高涨起来。很多人拿出手机拍水中涟漪,一个年轻的女孩儿站在靠近雨幕的地方自拍。“叶老设宴都这么有诗意,我们唱歌吧!”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站到木台中间,清了清嗓子:“我一直爱好音乐,可是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刚一出声就跑调。最近在社区遇到一个音乐老师。他说,小曲好唱口难开,信心最重要。跟他学习了三个月,感觉很有收获。现在借着水音给大家唱一个。”潇潇雨声顿时被嘹亮的男高音覆盖,一阵掌声不约而同。“我来一段黄梅戏!”一个穿着绛红色纱裙的女子婷婷袅袅地站了起来,“为救李郎离家园,未料皇榜中状元……”耳中黄梅唱腔婉转柔美,眼前雨打浮萍清韵沁脾,让人恍然如在烟雨江南乘画舫赏丝竹,又似在几百年前的京城与同科进士共赴琼林宴。
雨还在下,只是乌云渐渐散开,露出一线青灰色天宇。隔着雨幕,极目骋望,堤岸分明。树林缺处,闪出一角红屋顶。歌声暖席,美酒助兴。初始的矜持隐去,气氛活跃起来。一阵电话铃声将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刚才唱歌的男人身上。他是一家宾馆的老板,老板娘催他回去处理业务。他看着外面的雨皱起眉头:“下雨了,暂时回不去,等雨停了吧。”他旁边的女子笑了:“没下雨呀,谁看见下雨了?”宾馆老板苦笑:“三姐,别害我,行不行?”同桌的人一起来劲:“给你三姐唱歌,我们一起给你作证!”宾馆老板立即笑容灿烂:“三姐真想听,我就唱。”
叶老介绍,宾馆老板和三姐是同期插队的知青。当年十五六岁的丫头小子初中刚毕业,打起行装去了马场。一个饭锅里搅马勺,一个草场上骑马放牧,一块土地上播种欢笑和忧伤,共同经历了青春成长痛,那份不分彼此的友谊已经植根于生命大树中。思及此,三姐目光深沉陷入回忆:“当年十几个人一起去马场,首先学习骑马。踩着脚蹬,抬腿跨上马背。人还没坐稳,马就跑起来。一不小心就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宾馆老板接过话茬:“上马不能慌,坐稳马鞍,拉紧缰绳,低下身子,两腿夹紧马肚子。马一开始乱蹦乱跳,过一会儿跑起来就稳当了。”三姐抬起右臂:“我的手臂就因为骑马摔骨折了。”宾馆老板故作痛苦状:“你摔了不要紧,可苦了我们哥儿几个,背着你上卫生院,连夜送你回县里,累得站着就睡着了。”三姐感激地冲着他笑。宾馆老板打开手机,点开相册,一张众人的合影出现在视线。他们指点着交流着,那份对朋友的思念与牵挂让人动容。
雨停了,朋友们离席告别。三姐对我说:“我们一起走吧,车上有空位!”宾馆老板回头笑笑:“我开车技术还凑合!”
这样的邀请却之不恭,思绪却游离,眼前出现了另一幅画面:夏日傍晚,闪电撕开重云,雷声滚滚在天空炸响,暴雨如注。我正在教室上课。学生们看着屋外骤雨敲窗,脸上出现焦急的神色。课代表关切地问:“雨这么大,老师怎么回家呀?”有几个学生拿出伞、雨披和运动服:“您带上,我们去食堂吃饭。”我一一谢绝,脸上保持着平静,心里却是焦急万分。刚到一个新单位,和同事们都不熟。这要是顶着雨回家,肯定会感冒。
下课铃响了,我心事重重地往外走,迎面遇到燕妹妹。她一把拉住我:“姐,你没带雨具吧?我老公开车接我来了,我们一起走吧!”“你一直在等我?”“办公室的同事都走了,我看了课程表,知道你最后一节有课,我就来找你。怕耽误你上课,我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燕妹妹的老公是个务实能干的人,年纪轻轻就管理打井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生意不忙的时候,他就开车接送燕妹妹上下班。我也有了坐蹭车的机会。
从此,我和燕妹妹有了更多的交往,晚自习之前一起吃饭,风急雨骤的中午一起在办公室休息,渐渐地无话不谈,渐渐地推心置腹。互相怜惜,互相惦记,成了习惯。
雁翔湖听雨,听出了新鲜滋味。没带伞的时候,雨说来就来了。停下匆匆的脚步,回眸惊觉雨中别有一番韵味。猝不及防的时候,人生也有骤雨突至。稳住烦乱的心绪,伸手触及的温暖成了刻骨铭心的记忆。雨大风狂,道路泥泞,只要有人肯相伴同行,就是写不尽的唐风宋韵,听不完的千千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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