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赏析：另类水浒故事
杂文赏析：另类水浒故事
《水浒传》将许许多多的水浒故事集中编排在统一的长篇巨著中，对水浒故事的流传，起到了最为重要的作用。那么，是不是除了《水浒传》以外，就没有水浒故事了呢？
完全不是。与水浒有关的事故还很多，归纳起来，主要来自于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讲史话本。宋元时代，说书艺术有了很大发展，他们使用的底本，成为古代白话小说的初级形态，讲史话本就是其中的一类。《大宋宣和遗事》就是这类话本，它的出现，为《水浒传》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故事轮廓。其中的不少故事，被《水浒传》采用，比如智取生辰纲、宋江杀惜、杨志卖刀等。但，也有一些并未被《水浒传》引用，或者说，有些人物形象与水浒传不完全相同，比如李师就是这种情况。李师师在《水浒传》中成为梁山将与宋徵宗沟通的桥梁。而在《大宋宣和遗事》中，李师师主要是体现皇上荒淫无道的一个道具。宋徵宗与李师师的结发夫贾奕君争风吃醋，徵宗认为贾奕诗词中有讽讥他的意思，就要把贾奕杀掉，有个谏官劝他贵为皇上需要检点，他就把这个谏官发贬到远恶军州，这里头的宋徵宗不象《水浒传》里认为只是受奸臣蒙蔽，而是作品鞭挞的第一对象。
其二，元杂剧。元杂剧中的水浒故事很多，我这里只举四种加以介绍：
《燕青博鱼》是李文蔚的作品。写燕青双目失明，后流落汴梁，被燕顺救治，双眼复明，二人结为兄弟。燕青到酒店博鱼，恰遇燕顺的哥哥燕和嫂子王腊梅。杨衙内到酒店，燕青看出杨衙内正是上次打过自己的人，就把杨衙内狠揍一顿。燕和见燕青拳脚厉害，也与他结为兄弟，并请他住到自己家中。王腊梅与杨衙内有，燕青发现他们约会，就告诉了燕和。杨衙内逃走后反过来迫害燕青等人，把燕青、燕和拘押起来，燕青、燕和越狱逃走，遇到已入梁山的燕顺前来营救。三人合力惩治杨衙内和王腊梅并把他们杀掉，一起回到梁山。
《双献功》是高文秀的作品。写李逵下山保护郓城县孙孔目与妻子郭念儿到东岳庙进香还愿。郭念儿与白衙内私通，在进香路上一起潜逃。白衙内借了个衙门坐堂，在孙孔目告状时把他打入死牢。李逵得知此事，扮做庄稼后生去牢里给孙孔目送饭，以笨拙的言行麻痹牢子，并用药将牢子麻翻，救出孙孔目。接着，李逵又装扮成一个“伺候人”混进白衙内家，杀死白衙内与郭念儿，提着两个人头上梁山献功。
《还牢末》李致远的作品。写宋江派李逵下山，请东平府都头刘唐、史进入伙。李逵因在路上打抱不平而伤了人命，被捉到官，幸亏李孔目救护，免了死罪。李逵感恩，送了一对金环给李孔目。不料李孔目之妾萧娥与赵令史有奸，拿了金环到官出首，说李孔目结交强盗，将其问成死罪。李逵赶到，用宋江的书信招安了刘唐、史进，救了李孔目，杀了奸夫淫夫，一同上山。
《李逵负荆》是康进之写的。写在梁山脚下开小酒店的老王林之女满堂娇，被冒充梁山英雄的两个宋刚和鲁智恩抢走了，下山踏青的李逵来到店里，误以为宋江与鲁智深抢了满堂娇，回到梁山大闹聚义堂。宋江、鲁智深与李逵一道，到老王林店里当面对证，才解除了误会。李逵惭愧，负荆请罪，宋江命他立功赎罪，与鲁智深一起惩治了真正的坏人。
元杂剧里的水浒故事，着重宣扬水浒英雄锄强扶弱的“真命强盗”形象，表现了那个特定历史时期普遍的社会心理，就是下层民众企盼代表他们利益、打抱不平、伸张正义的英雄好汉。这种创作精神与叙事指向深刻影响了后来的《水浒传》。
前面提到的四种杂剧，只有《李逵负荆》的故事情节被《水浒传》吸收进来。其他三种水浒戏基本相似，都表现小妻继妻与特权阶层的恶棍私通，是梁山好汉锄恶扶善，伸张了正义。这除了说明他们把梁山好汉置于道德高点外，还有很深的社会背景，就是关注当时成为严重社会问题的“衙内现象”，体现了市井小民对爱情、婚姻、家庭问题的思考，带有他们的日常伦理观。他们认为纳小妻续妻，稍有有慎就有可能导致家破人亡，劝戒“善人君子”不可沉迷女色，切不可娶鸡女为妻。
元杂剧中一些故事虽然没有搬到《水浒传》中来，但它的意思指向在《水浒传》中也有体现。比如，宋江、卢俊义、杨雄，都是不正当男女关系的受害者。有的虽然不是直接受害，也是间接受害，比如武松。说到这里，我们就可以更加历史地看问题，理解《水浒传》为什么那样写潘金莲等人。
其三，《水浒传》后续小说。《水浒传》流传以后，文人们纷纷效仿，出现了不少，最值得一提的就是《水浒后传》。《水浒后传》是陈忱的作品。写宋江、卢俊义死后，分散在各地的梁山旧头领重新起义。
书的前部，重点写了三处起义：一处是登云山。蔡京的走狗张干办做了济州府通判，要消灭梁山泊余党，到石碣村捉拿阮小七。阮小七剌死张干办，带着老母到登云山投奔邹润，路上遇见了扈三娘的哥哥扈成。扈成从事海外留易，他的货物被登州府的恶霸毛豸抢去。毛豸是《水浒传》中毛太公的后代。阮小七、扈成、顾大嫂、孙新与邹润会合，杀死了毛豸全家。登州太守杨戡是大奸臣杨戬的弟弟，他把闲居在家的梁山旧头领孙立捉进监狱，又派登州都统制栾廷玉攻打登云山，栾廷玉不能取胜。反倒是邹润等人采纳扈成的计策，攻克了登州城，杀死太守杨戡，救出了孙立，并且劝栾廷玉投降，推举栾廷玉为登云山的寨主，于是栾廷玉、孙立等七名好汉在登云山竖起了“替天行道”的杏黄旗。后来萧让、金大坚、安道全、穆春、蒋敬、黄信都来到登云山。宋王朝派大将军邬京进剿，被打得大败，登云山的势力迅速壮大起来。
起义的另一处是饮马川。童贯的爪牙冯彪及其子无恶不作，梁山泊旧头领杨林、裴宣、蔡京、李应杀死了冯彪父子，在饮马川起义，推李应为寨主，樊瑞也来参加。童贯派人到二仙山捉拿公孙胜，公孙胜也带着徒弟朱武来到饮马川。童贯组织进攻饮马川，遭到了惨败。
第三处起义是太湖。建康府宣尉使王朝恩是大奸臣王黼的儿子，他派人把花荣的妻子及儿子花逢春还有秦明一起抓了起来。乐和定计把这些人解救出来，乘船来到太湖。梁山泊头领李俊、童威、童猛以及他们的结义兄弟费保等人都住在太湖。乡绅丁自燮勾结常州知府霸占了太湖一大半，太湖的渔民必须领丁自燮家的字号水牌，打了鱼，拿出一半给丁家交税。李俊等人没有领字号水牌，在太湖打鱼的时候，和丁自燮的家人发生了冲突。元宵节，李俊等人到常州府看灯，知州捉住了李俊、费保等人，乐和又定计和众弟兄捉住常州知府，强迫他释放了李俊等三人，还捉住丁自燮，强迫他代替当地百姓向国家交纳秋粮，并退还以前向太湖渔民抽的鱼税。李俊、乐和、童威、童猛、花逢春、费保等人以及张顺的部下许义，乘两只大船，到了海外的清水澳岛，又攻占了金鳌岛，在那里建立基业，暹罗国国王招花逢春为附马。
书的后半，写金军南侵，呼延灼带着儿子呼延钰和徐宁的儿子徐晟随着宋朝的军队出征，突破金兵的包围圈，来到饮马川，朱仝、戴宗、柴进、燕青、王进、凌振、关胜等人也到了饮马川。李应率领饮马川的起义军向南开拔，投奔爱国将领宗泽。他们在黄河岸边捉住了蔡京、蔡攸、高俅、童贯四人大奸臣，用药酒把这四个奸臣毒死，以祭宋江、卢俊义、吴用等梁山好汉。宗泽因为受奸臣的排挤，忧愤而死。李应只好率领饮马川起义军奔赴山东登云山，和栾廷玉、孙立等人会合在一起。由于登云山地窄兵稀，难以长期与金朝军队对抗，李应、栾廷玉率领起义军乘坐一百条大海船出洋，到达清水澳，和李俊的军队会合。
书的最后，写宋高宗赵构在牡蛎滩被金军包围，李俊得到消息，带兵打败金军，救出宋高宗。宋高宗派宿太尉到海外宣读诏书，策封李俊为海岛山的国王。
《水浒传》的情节与《水浒传》紧密衔接，书中人物大多见于《水浒传》，或者是水浒人物的后代，这些后代往往继承父业，好人的儿子还是好人，坏人的儿子还是坏人。小说前半部所写梁山泊头领重新起义的过程，赞扬人民群众武装反抗和惩罚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行动，其思想倾向与《水浒传》是一致。后半部描写金兵对宋朝的侵犯，揭露投降派的丑恶面目，歌颂爱国将领英勇抗战的行动，表现了反抗民族压迫的思想。
其四，民间故事传说。与水浒有关的故事传说很多，尤其是郓城、梁山、东平、阳谷一带，每个地方都能听到关于水浒的故事。一些作者或机构，也出版过不少民间传说集。这里举例性地讲两个流传于郓城一带的故事。
一个是“及时雨”的来历。传说宋江本上梁山泊龙王，常变作一黑矮青年到湖西岸庙里听老和尚念经。孙悟空大闹天宫后，玉皇大帝通令大大小小各处龙王，不得再向人间洒一滴水，让大天大旱。有一天，黑矮青年急匆匆地来到庙里，交给老和尚一个药包，说自己主意已定，要舍身救民，违令降雨。降雨之后，如果湖中有三个血浪，那就是玉皇在处罚他，请老和尚把三个浪头舀进缸中，洒上这包药粉，放在十字路口，看到此缸者达到万人就把水缸打开。青年走后不久，果然下了一场透雨，梁山泊中真的出现三个血浪，老和尚依青年的话去做，舀了血浪，放了水缸。人们感动于此事，都来缸前行礼。来人过万时，老和尚打开水缸，发现里头躺着个白胖小孩，便知是黑龙转世，就称他为“及时雨”。没过多久，玉皇又派天兵天将前来捉拿，天空中劈雷闪电，小男孩向村外逃去，被一条黑水河挡住去路，小男孩子向河边洗衣的老奶奶求救，老奶奶让他先去河边洗一下脸，然后再告诉他怎么躲难，小男孩的脸一洗变黑，转身时，老奶奶不见了，黑水河也没有了。天兵天将来到，问白脸小孩哪里去了？小男孩故意指了个远远的地方说：往那边跑了，这才躲过了天兵追捕。小男孩自己无法生存，到处流浪，最后被宋太公收养，为其取名宋江。
另一个是白胜助人过年故事。白胜常去的村子有个村民叫李松林，忠厚老实，家境贫寒，唯有二亩坟地，聊以养家糊口。坟地三面都是大户秦二算计的土地。秦二算计良田千亩，腰缠万贯，仍然贪心很大，打起了李松林的主意。他假装记错了地块，让长工把李松林家的地犁起来，暗中放入几车又干又硬的大粪。不知情的李松林播种后，麦苗被过量的大粪全部烧死，致使当年颗粒无收。第二年麦子将要收割的时候，秦二算计自派偷偷将李松林家的麦子全部踩到。李松林为了生计只好将土地低价卖给秦二算计，当了他家的长工。这事被白胜知道了，为了治治这个欺压良善的人，他多次在夜里偷取秦二算计家的财宝，并在墙头写上“白拿”二字。有一年天大旱，李松林地里收的粮食还不够效秦二算计租子的。年关将临，别人家都买鱼买肉，李松林家连包水饺的面都没了，无计可施。
这一夜，白胜从秦二算计家盗财回来，路过李松林门前，听到李氏夫妇两口子唉声叹气，就找到他们的厨房，往锅里丢了两块元宝。半夜里妻子实在饿得没办法，丈夫扫面瓮底给妻子熬清汤时，发现锅中有两个银亮银亮的元宝，喜出望外，第二天在厨房墙上看到三个字：“白胜送”。李松林赶紧上集买了一些东西，终于度过了这个年关。白胜盗宝济贫的事还挺多，有的送钱，有的送物。村户都知道白胜打家劫舍专跟富人做对，一心接济穷人。这个故事说明，在人们心目中，白胜是一个侠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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