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千红总是情散文
近日无事,闲的到南锣后海游荡。偶遇几家卖‘古董’的小店,位置不太起眼,参观的游客倒是不少。说它是古董也不足为过,店里卖的东西大都是我奶奶和外婆那个年代用的化妆品,像是大友谊雪花膏。那股特别的味道,虽不比现在潮流化妆品的清甜,却是另一种略带花香的心安。
尤记得年少时,外婆总要囤上几大瓶放在家中的床头柜上。我问她买这么多做什么?她笑着说,以后这东西越卖越少,我上哪买去啊。由此可见那时我外婆就已有先见之明了。除此之外,每年搭配的护手霜也是千篇一律的——万紫千红。
现在想来,复古风早在我外婆那个年代就兴起了。小巧精致的铁皮圆盒上绘着一些红花绿叶,偶有几朵打眼的蓝,紫色。以黑色做底反而别有一番韵味。手指轻抚着铁盒表面,几个凸起的字体搅得人心发痒。待拧开盒子,银色的锡纸映入眼帘,轻轻一撕就破掉了。白色的油脂随即裸露出来,空气里瞬时弥漫着股白兰的幽香。外婆最喜欢用右手的小指抠这东西,每次还要加上句“一定要抠出像黄豆粒那么大的才中。”我不解的问为什么,外婆说:“这些刚好,不会太油腻味道也没有那么大。要是贪心挖上那么一大块,今儿就什么都别做了。”
我外婆是个闲不住的人,早年我们还未搬家的时候,她总会在腰间缠上一块儿白布穿梭在院子里侍弄她养的那些花花草草。等到春夏来临时开满了整个院子,好不热闹。我那时很小体质也不是很好,活动范围有限,常羡慕姐姐带着同学进出院子。每次听着她们的嬉笑声由近到远,我就知道自己该睡觉了。那会儿磨人的很,夏季燥热,我说什么也不肯回屋去睡。外婆招架不住,索性搬来两个大木椅子并在一块儿,又从屋里取来一床薄被铺在上面,招呼我赶紧躺过去。毕竟是乡下,晌午人们做完农活大多回家休息了。外面静的只剩下风吹动树叶时留下的沙沙声,我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后来家里条件渐好,父母决定举家搬迁。外公去世的较早,母亲不忍留下外婆一人在这里生活,当晚和外婆聊了好久。我不知道她们聊了些什么,透过玻璃窗我看见两人抱头痛哭,大概是提及到我外公的事吧。
楼房的好处在于方便和独立,人们不用为了上卫生间跑到屋子外面。可,却也有它坏处,少了份自由。没了心爱的花花草草,外婆有些不适应,初来乍到也不敢独自外出,担心找不到家。
没多久我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也不能时常待在家中陪外婆。父母更不用说,他们有时忙得两三个月才能回家一次。
人是念旧的,有次收拾旧物,母亲在外婆的床头柜里翻出两块表,一块儿是小的梅花表,另一块儿是大的上海表。母亲说这是我外婆和外公的遗物。这我当然知道,外婆为了修这两块表带着我走了四条街,最终只修好了我外公那块儿。打那以后她就成天戴着,有时连睡觉也不舍得摘下来。一旦发现表有停走的现象,她就赶忙上劲儿。
再大一点,我开始问外婆一些有关外公的事。“他啊,长的可俊了。一米八多的大个子,生的白净。人好,我啊从来没有和你外公吵过架。”对于这个外公,我是陌生的。就连我姐姐也没见过他的模样,更别提我了。直到现在我仍然想着外公一定是个大帅哥吧,不然母亲也不会生的那么漂亮。有年秋天,我陪外婆到公园散步,看见别的小朋友在后面喊外公,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突然问外婆,外公刚过世的时候,想不想他。这句话刚吐出没多久,我暗骂自己笨蛋。之前母亲曾告诫我在外婆面前少提外公的事,她会伤心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对我说:“我那时候就想你外公一定是出去和朋友玩牌去了,很晚才会回来。”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时间会帮你抹平伤疤。可是忘记一个人究竟有多难,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无论好坏,他是活生生的的的确确的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要想从人心上扯一块儿肉,疼痛指数可想而知。
临近冬季的那几天,外婆会囤好多大友谊和万紫千红,我知道她喜欢用这两个化妆品绝不仅是习惯而已。
“你外公喜欢这味道,他说会令他想起年轻时候的我。”
有那么一瞬,我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位少妇将孩子们哄睡后坐在镜前,拧开小巧的圆铁盒用右手的小指轻抠一点类似黄豆粒大小的润肤膏涂在手面上,轻轻揉搓着。就在这时,一双强有劲的大手从后面环上腰间,男人略带宠溺的说道:“这些刚好,要是涂得太多你以后就什么也不用做了。”
距离外婆过世已有十二年,我在南锣的一家小店买了一盒‘万紫千红’,拧开盒子,撕开锡纸,白兰花的幽香漫过鼻尖沁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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