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北坡公园散文
我又一次上了北坡公园,不是为了游玩,而是为了一种言不由衷的逃避。走在陌生的人流中,少了关注的眼光,我反而感觉轻松了很多,爬上周文化的坡头,目光中呈现的是历史繁衍的细节。
北坡公园位于岐山凤鸣山下,渭河北岸半坡,是西岐周文化发源地的一个门户景点。第一次上北坡公园,是五月底父亲住进西机医院的半个月之后,在泛滥着病吟和死亡的重病区,人不得不承认脆弱,无助时,站在住院部五楼的后窗口,目光尽头的绿茵楼亭,时时慰藉着我。
父亲的连日治疗,病情有所稳定,我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晚饭后,独自随同散步的人流,穿过一条老巷子口,走近了焦虑时日子尽头的苍翠,站在古风浓郁的石阶前,我仰望的坡头,玉栏雕花,青竹开道,盘旋而上的路面上,醒目的是阴阳八卦图,《周易》是周代之前上古圣贤留给华夏后世子孙的智慧宝典,也是“里仁为美”之周文化的重要标识。
斜阳已近黄昏,上山的人络绎不绝,我沉浸在飒爽的夜风中,暂时抛开了现实的纠结,绿荫凉亭对我只是一扫而过的风景,沿着崎岖的古文化长廊一路上行,我有种迫不及待,拾阶而上,没有给自己缓冲的机会,即使气喘吁吁也没停下脚步,踏上这条古文化入口,领略异域风情己刻不容缓。
晚风在炎热的夏天,如情侣的爱恋,舒心而不舍。站在北坡公园至高点,踩着玻璃栈道,起初有些许触目惊心,背靠着周文化厚重的门楣,极目远眺,灯火阑珊处苍茫一片。夜幕在此刻是深沉,风兴趣盎然地抖着我的衣衫哗哗作响。我伏在周文化的雕梁画栋中,忘掉尘埃中的磨难,有道无死何来生,无生不言死,世间事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世人纠结了一辈又一辈。似乎《周易》的释义,从远古就在为人暴露了天机,只是庸人愚钝无法参悟,愚钝的人又何至我一人。
远处的街灯,点亮了小城的眼睛,也点亮了父亲病房的那扇窗户,我从风景中转身,释怀了满腹积郁,在山风的簇拥中匆匆返回。
年迈的父亲,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一双带着怜悯的目光相随左右。为了给父亲控制病情,七月份第二次住进西机医院,病魔如出栏的困兽步步逼近,父亲的病今人心惊胆寒,毎每无奈时,趴在住院部五楼的后窗口,看着北坡公园的葱郁发呆。
医院总能给人一线生机,父亲的病情暂时得到了控制,这对儿女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姊妹三人的辛苦奔波总算没付之东流,窗外的北坡公园,在炎热的午后,静静地等着我的信步而来。
这天我早早安顿好父亲,抹去额头的汗珠,在酷暑弥留的毒火中,去重温画卷铺径的北坡公园长廊。
山风的清凉抵不过暑热的暴力,走了不多远,我已汗流浃背,想想在困难的窗口,那面给我慰藉的坡头,让我欲罢不能地去靠近,去寻找一份片刻的放下理由。那条曾走过的周文化大道,以似曾的相识迎合着我的脚步,雕塑与路面周文化片段形态各异,栩栩如生,凤凰给游人引导着吉祥,凤鸣岐山的曲故,给这块生生不息的黄土地注入了魅力,营造了翱翔的羽翼。因为自己心思重重,对这些雕琢体疏于细细品味,只是漫无目的地攀爬成一定的高度。
一起走路的人,四散而去己所剩不多了,有去林荫中漫步,有去广场打太乙拳、跳广场舞的,还有带孩子去游乐场的。我一直沿着周文化最浓的气息,又一次登上了玻璃栈道楼台,迎接我的是清风彻头彻尾的洗礼,胀满的亲和,驱走了暑热,卸下了我心头的郁郁寡欢,站在困惑之外,我成了北坡的一处风景,肃立于夕阳下,思索《周易》托起周文化的黄页,那一页可以占卜一个凡夫俗子的命运,那一句可以预知世间旦夕祸福,时光无解霞光离我而去,西山的最后一缕阳光在我肩头走失了。
夜风往往是谦和的,时不时扯着我的裙边,似乎提醒着什么。在周文化青葱的包围中,穿越是难免的,上千年前的西岐,人杰地灵百业俱兴,而我是个闺中女儿身,饱读诗书略知地利天文,整天大门不迈,小门不出,过着闭门造车的日子。一日,趁家人不备撩衣迈门槛时,一声年轻人的惊呼,我在颤颤巍巍的玻璃栈道上回了神,胆小的女孩,踩着玻璃栈道急呼。远处,渭河水淌过城市与村庄,葫芦峪烟火淡去,焦灼了一方土地,斑驳中流传着过往,五丈原坡头将星殒落掷地有声,那虚设的衣冠冢,留下永久的遗憾。家在崇山峻岭中与我对望着,故乡在半坡公园的眼里渺小如针点,在我眼里永远是一重天。萦绕在村庄以外的山脉,绵绵起伏,山岚在青山绿水中朝思暮想着,巍峨的大秦岭被我此刻尽收眼底。
目光放远了,心里敞亮了,人也有了活力。黄昏的周文化楼台前,人来人往,每个人的过往都怀惴心思,或远眺或近观,只为给自己一个放松的理由。渺小欣慰有了存在感,恒古不变的永远是《易经》渗入华夏骨髓里的精华,庞大的物件莫过于渭河与北坡背后的周文化源地,从远古风雨兼程而来,陪伴永远在路上。
当街灯又一次点亮,霓虹灯下的住院部楼层,每个窗户都有一盏灯,陪护着病痛前行。走下北坡公园时,己然华灯初上,回首北坡模糊在视线中,我迈开步子以拾荒者的执着,照单收下生活中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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