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婶的经典散文
公爹的大部分亲戚都在同村住,所以和众多的表叔表婶表兄第表姐妹们低头不见抬头见!
其中一位大表叔家和我家住对门。大表叔和大表婶是换亲,也就是说我小表姑嫁给了我大表婶的哥,他们两对男方比女方都大十来岁,当初换亲是因为大表叔家成份不好是地主吧,也许是富农。反正三十多岁还没娶媳妇。大表婶家是因为忒穷没有大姑娘愿意嫁给他哥,那年头这地方时兴换亲,在媒人极力说和下,两个大光棍总算入了洞房。
初次见到大表婶是我订婚那天,该吃午饭的时候,一位头上裹着蓝头巾瘦瘦的女人进屋来,我婆婆介绍说:“这是你大表婶”!
我微笑着请她落座,她依着墙坐在木头炕沿上。我说:“炕沿凉,坐炕里吧“!她说:“该吃饭了,我过来看看你们!”这样说着她把裹在头上已经掉色的头巾退到脖子上,我看到两条枯黄的辫子梳在脑后,脸色苍白可以说是惨白,眼角眉梢吊着,说话时五官随着话语联动着。
她说:“咱俩是一个公社的,我娘家住在某某处”,又说她父亲的名字,她兄弟的名字,我还是不知道,又说她亲戚的名字,我只好说:“认识认识”其实真不认识,虽在一个公社,离得远,我又是经常住姥姥家,那时本村的人我也认不全。她说认识我爹,和我堂兄是同学。
她这样说着,我望着她那苍白的瘦脸,心里感觉莫名的亲切温暖!这时,我妯娌请她去别的屋坐席吃饭,她起身把脖子上的头巾拿下来顺手抖了抖,又裹在头上,说:“这两年身板不好,妇科病,总带着血,啥活都干不了,怕着凉,这不,今天大伙都在忙活,我都没伸手"!
刚结婚那会儿,新来咋到的新媳妇我不好到处去串门唠闲嗑,等有了我儿子,便有理由有机会去串门,正好大表婶家的二小子比我儿子大一岁多,那年初冬我抱着孩子敲开了她家的门!
铺着破炕席的的火炕上,她的两个儿子围着被在炕头玩,木格窗上蒙着塑料,靠北墙有个木板柜,上面也蒙着塑料,西面小山墙那有台缝纫机,东面大墙上底部的土坯脱落了,裸露着顶着房架木椭的那根注脚棍子。
大表婶见我站着瞅着那墙窟窿,笑着说:“别害怕,暂时塌不了,没看我家板柜上盖着塑料吗?房顶上总掉土,怕漏到柜子里,脏了里面的那两套被褥和一些破衣烂裳”。大表婶边开用浆糊抹在一细斜条白布上,再沿着剪好的一片袼褙粘妥,放在枕头下压着,边和我唠叨着踏进婆家门后的种种不容易,我们娘俩该回家的时候,大表婶已经把一双袼禙鞋底粘成,如刀切的一样整齐,放在被垛下压好。连纳鞋底在做鞋帮,不几天,大表叔一双小船似的大棉鞋就做得了!
我是从心底里羡慕佩服大表婶,非要跟她学做鞋,我那爷们说:“你要是能给我做双鞋,我生吃了它”。他越是这样说,我必须做双鞋让他吃了。
孩子让我婆婆看着,一门心思跟着大表婶学做鞋,除了黑灯芯绒鞋面和纳鞋底白线绳,袼禙;白鞋沿条;浆糊都是大表婶的,手把手的教我做了一双单鞋,当然比不了大表婶的针线活计,倒是一双鞋,我那爷们不但没吃,大冬天的还是穿了几天,尽管把脚挤出了血泡。
又跟大表婶学用木头袜底板补袜子,我做鞋做不好,补袜子却补得漂亮,我婆婆看了还夸赞我手巧哩!
大表婶不仅针线活好,浸酸菜,做大酱,腌制咸菜,样样精通。她做饭也好吃,不论粗粮细粮,她做出来别有风味,她烙饼舍不得放太多的油尽管是白色的但是软,她用大铁锅焖米饭从不煲锅巴,她在锅里熬豆角再蒙上一张发了的面,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豆角盖被,又省柴火又省事更好吃。
大表叔抽烟,抽旱烟,从不买烟卷,大表叔烟瘾难耐,对着大婶嘿嘿笑着,卷颗旱烟点着吸一口,烟儿从鼻孔里冒出来,大表婶故意拉长脸,冲着大表叔叨叨:“抽吧抽吧,嫌不过瘾,我从灶坑那烧,你上房趴在烟筒等着去,省了一口一口的抽了”!唠叨完了,当街吆喝卖旱烟的来了,大表婶看到有人尝,就问:“这烟好抽吗?要火不?”见人家买,她也会给大表叔买几斤。这也是唯一没把钱花到刀刃上的事。
大表叔常年下海捕鱼,前后园子大表婶会种上各种应季蔬菜,开春吃羊角葱菠菜水萝卜小白菜小葱,夏天菜多吃不了,秋天她就晒茄子片,葫芦片,豆角丝,冬天也会在破盆漏桶里弄些土养蒜苗。
大表婶每年都种棉花,每年都给两个孩子翻作新棉衣,她家的两个孩子太瘦不抗冻!用不了的棉花就卖钱。
后来,大叔不再下海捕鱼,他们承包了村里的一块土地盖起了养殖场,养貉子狐狸,牛羊猪,日子好起来了,大婶身板也壮实了,两个儿子也长大了,大儿子和媳妇在北京工作,小儿子在家下海已经娶妻抱子,两个儿子孝顺,两个媳妇贤惠,二儿子家的孙子已经满街跑着玩了,大媳妇下个月到预产期,来年大表婶只管哄孙子孙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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