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的散文

文章 2019-07-18 09:53:18 1个回答   ()人看过

早年读过刘禹锡的《陋室铭》就记住了全文,尤其是这开头的几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刘禹锡是唐朝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政治家,因参加了反对宦官和地方割据的革新,失败后被贬到安徽和州县做一名通判,按照规定应该住三间三厢的房子,知县看人下菜,三次安排改换房子,由大到小,最后只给安排了一间仅能容下床、桌、椅各一的小屋子。刘禹锡仍然自娱自乐,但是对于这种势利眼的小人行为,刘禹锡愤然写下了这篇《陋室铭》,并且勒石刻碑立于门前。

昨天,十来年未曾谋面的老文友从边关小城突然来兰州造访,一进门就大呼:嗬!住上这么大的房子,有一百多平米吧!他转着参观,打趣地说,三室两厅两卫,可还记得你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嘉峪关住的蜗居么?他又郑重其事地郎朗背诵《陋室铭》,说,那时结识造访你,说怎么这么小的屋子啊,你乐呼呼地念了好几遍“陋室、陋室”,那平房估计你都忘了。

陋室,大约是文人对于这种待遇酸溜溜的自嘲,也有的是谦谦之词,我是觉得大概是待遇之酸这种心情。但是,文人自嘲中还是有如刘禹锡那样保持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品格吧。就拿我来说,那时二十多岁已经在省市报刊上写写豆腐块了,虽然现在读起那时写的文章,觉得平平无味,只为了保存痕迹没有扔进垃圾桶里,但历史的心路还是可以叫做房不在高,有心则灵。

其实何尝能忘记过去的蜗居呢。

那个年代,单位的人,住房都是供给的、分配的,不像现在除了买就是租。当然,那时内地的城市也有租房住的,不过经过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私人房子国有化,就是社会主义改造,工商业是公私合营,城里私人的房子都交给房管所管理出租。

我支援大西北来到戈壁滩,单位给安排住房,一间房一户,单身两三人一间。我因为常给报刊投稿,写一些单位的新闻、通讯、特写之类,都是宣传单位的事,特别给我一间房,于是就有了上面的陋室一说。

这间房子是平房,前后各有一个窗子,屋里有公家配给的单人床、三屉桌、两把椅子。我自己到农村找木匠做了一个书橱,就是摆在桌子上的小橱柜,有三层的书架。这一切,和当年刘禹锡的住宿环境差不多吧,叫做陋室也还过得去。颇有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室,人不堪其忧,也不改其乐之感,呵呵,有点刘郎已远,陋室仍在的感觉。

戈壁滩上的机场自己发电,晚间没有飞机来往,二十二点关闭发电机,机场就在黑暗中。在有月亮的夜晚,是特别向往的。那时机场没有围墙,戈壁滩上时常有狼或黄羊出现,因此,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月光下的夜景,就成了我的一大享受。

窗子外边是一簇簇的芨芨草,向南边缘处望去,可以见到祁连山。那时的夜晚,不像现在的城市,灯火辉煌,光,就如同现在说的雾霾,笼罩着城市夜里的天空,远处什么样?天上星星几枚?都看不见。而落后的西北,到了晚间机场、农村都消失在黑夜中。只有月亮高高升起时,夜色才出现神秘的景象。看到远在七十公里外的祁连山,就是月圆之时的视觉大餐,让你用随之而来的思绪,有很多遐想。

望着远处又似乎就在眼前的祁连,让我在多种思绪中固定了的描绘,形成了我对祁连夜色的一种恋情:戈壁,黝黑黝黑的夜,每逢阴历十五,是的,尤其是十五的夜晚,凭窗远顾,心情平复如水,这安逸安谧仿佛已经在与世隔绝的仙境。月光,轻轻地从挂在祁连山头上的夜空洒落,我不敢移动身体,也不敢咳嗽甚至呼吸,就怕打破这无声无息的月夜和心境。每每这时,头脑无所思,心境无所企,享受着银色月光沐浴下的祁连。真的有这样的神韵:只要坐在月光之下,瞻望着远处的祁连,那高大的山峦,那幽蓝的山裙,那冰清玉洁的山峰,那闪着雪白之光山峰之上的月亮,给人的感受是一种明如水、风不涛;是高怀皎洁法曲逸,是千里与共十分圆;是一轮高处揭万籁,是听琴心静可纳盃。端起这杯那时节仅能买到的茶砖熬成的苦茶,一仰首而咂尽,隽味含胸,也香泌齿牙;苦中享月,显脱苦求甜。这茶,余味就那么的清香,清头漱舌,秋水闲中;月令眉碧,光浮戈壁,月光可以让人从苦中盼甜来啊。从北京这样大城市来的人,陋室带来的一切孤独、简陋、蜗居、难耐,都倏忽地远远离去!

不是么!每每银光月色透窗而来,就不能不想到我几十年不能忘怀的月下祁连。

突临夜月、面对祁连,就喜欢上了这月下祁连,这就是我的初恋,恋上了安静坐在讨赖河边的山峦和山峦之上一轮明月。谁能有这样的幸运,在这静谧的月夜,手头端起一杯苦茶,也能得到萦旋不止的回声,不忍声动,一心去醉心地消遣着美妙的瞬间。窗子外边几乎静得仿佛没了生命,明月挂在黯黛山峦的苍穹上,冥冥湼涅,优雅的祁连觉得它就在咫尺。夜深了,轻盈的碎步里转手回廊,穿过月亮光成就的窗,顿时觉得唤起了使人破梦搜肠的清都之约,一口冰凉的苦茶再次下肚,洗除了渴肺之尘,舒舒服服地躺在了祁连月光穿透的窗光之下,梦中,也可在祁连的月光中酣睡哦。

正如刘熙在《释名》中说的:“窗,聪也;于内窥外,为聪明也。”所以,不论是高楼大厦的窗子,还是低矮的平房陋室,如果有那份灵气和素养,真是房不在高,有窗则明!

只要到了周日,我的陋室就和月下临窗的静谧成就极大的反差,会迎来欢乐和喧嚣。

几十人的机场,就这十几位年轻人,都是从内地来支援大西北的,自然就会聚集在一起。

煤油炉点燃了,从食堂端来的饺子馅、和好的面放在那三屉桌子上,几位女同事开始包饺子、炒几个小菜。男士们则拿起了陋室中挂在墙上的二胡、笛子、小提琴,还有打击乐器木鱼、三角铁、钹、鼓、锣……我则拉起手风琴——这些就是单位为了丰富年轻人的生活购买的,我们就是单位的乐队。有时女同志放下手中的活,敲几下碟子、碗、脸盆,嘻嘻哈哈地助兴。于是,陋室的顶棚就快要被掀翻,尤其是《喜洋洋》乐曲奏响时,达到了高潮。

吃饭,有的人纯粹是为了活着,也有的人是一种品尝乐趣,而不论饭菜如何。有的人还找上佳人、丽人助兴,有的人不忘欣赏、谈论文雅。所以有的人吃饱了事,有的人挑肥拣瘦、贪嘴卖命。我们这样的年复一年的陋室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是可以大加赞美的,人造的两件娱乐之事大约只有烹调和音乐吧。一桌好菜就是一段好音乐,调和滋味。

《论语》说,“三月不知肉味”,在那时物质贫乏的年代,在我们的周日,在陋室里聚餐、奏鸣,那是我们这群充满支援大西北的年轻人们,不知肉味并没有觉得非要尝到和闻到肉味才是最快乐,只有这种陋室生活,已经给我们在生活和意志上,在品格和素养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完美的人格,在穷困中最能一以贯之,陋室也就调和出一生的品格和理想,也就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条件下不停地向前行。

古代说的“和羹调鼎”“治国如烹小鲜”在陋室中不是也能以小见大么?

顶一下 ()  踩一下 () 

 

本文标签:

[!--temp.ykpl--]


友情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