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王民善先生散文

文章 2019-07-18 06:21:53 1个回答   ()人看过

很少去写我的老师,究其原因,可能是上学的时候我并不是特别优秀的学生,除了语文,历史,其它学科都让人发愁。我笨,但我一直不敢承认,总认为是老师讲的不好,害我对这个世界的某些领域懵懂无知。

所以我印象中几近完美的老师,大多是教语文的。其中,包括他——我的老师王民善先生。

印象里,老师经常穿一件笔挺的蓝西服,走路也是笔直笔直的,来到讲桌前,总是用事先准备好的抹布把桌子擦得一尘不染,偶有哪天忘了拿抹布,也要用嘴吹个没完,然后把教案工工整整的放在桌子上。上课时,在讲台上来回走,手臂自然挥洒,很有些和别的老师赛跑的架式。记忆里,他从来不会看教案一眼,仿佛那些知识早已像吃饭睡觉一样熟悉。

那时候,我们班几乎聚集了年级里所有调皮捣蛋的学生,无论鼓捣什么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很快形成小气候。比如那一年冬天,天气特别的冷,二十五个男生却集体剪了光头,一进班级,以为误闯了嵩山少林。他们统一的理由是老师不是爱干净吗,剪了头就是配合老师的工作。我知道这些男孩子想勾起老师的愤怒,结果老师却乐了,他逐一摸了下男生们的光头,很享受,然后冷不防扳倒一个男生的书桌,结果,糖纸、废纸、铅笔头一水涌了出来。老师说,是,你们的“面子”是干净了,但“里子”还需要清理,一个人的好习惯会影响终生,坏习惯也如此。像这样,他指着一地的垃圾,我几乎都能想象将来你们成家立业之后的样子——穿着西装革履,回到家,灶台下永远堆着玉米秸秆,人走过来走过去,发出窸窸嗦嗦老鼠啃食门框的声音……男生们个个脸涨得通红,女生们也不好意思的把手伸进桌阁死死握紧那些废纸垃圾,下课铃声一响,都抱着鼓鼓囊囊的“肚子”往垃圾堆边跑……成家后,虽然不再用灶台烧火,但还会时常想起老师的“秸秆论”,提醒我让家里的环境永远保持小清新。

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读我的作文,读得很深情,我记得那篇文章叫《窗外》,在全校征文中获了一等奖。间操上,校长将一支红色英雄牌钢笔奖给了我。那时我们写字都用那种蘸笔,高粱杆和笔尖的组合体,写字时,要不停的蘸墨水,常常是满手满脸都是“花儿”,洗都洗不掉。乍得到一支崭新的红钢笔,怎不叫人开怀?我喜滋滋的为钢笔吸满了墨水,同学们都探过头来羡慕的看我的第一笔,幻想着“彩蝶”纷飞。结局是悲催的,后者一点也不给力,把纸都划透了,也露不出一点墨水。我两眼含泪,看人家得二等奖的同学用三种颜色的圆珠笔,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嘛。

有好事者把情况反映到老师那儿,老师没说什么,之后没几天,我又得到了一支红钢笔,老师说,是学校重新给发的,我知道,学校才不做这等“傻事”。

多年以后,我也成为一名老师,并且回到了母校,与王老师在一个教学组。还记得上第一节公开课,因为对教学方法和学生全然的陌生,一节课下来,教学目标没有完成。许多老师议论纷纷,唯独他,给了我最大的鼓励。他说,比我第一次上课强多了,我第一次,连课文都没读完呢。说真的,有老师的“曾经”垫底,我好歹给自己捡回一点安慰。

教学组十多个人,挤在一间不是很大的房间里办公,我初来乍到,见的都是满脸微笑,老师在没人的时候递给我一张卡片,很漂亮,建议我放在玻璃板下边,上边有一行字: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人是非。我很感动,并以此为谏言,一直遵行,包括后来我离开了教师岗位,到老干部活动中心做一名普通的科员。

大约有四五年的时间,我和老师没有联系,直到两年前的夏天,听说师母患了癌症,心头忽然一痛,所有关于老师的好,片刻间堵上胸口,竟然压得难受,于是迫不及待的来到老师的家。

“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们”,他重复了一次又一次,似乎只有这句子话才能表达他的心情。教学三十载,他桃李满天下,但真正能记住他的,能有几人呢?

师母也是教学二十多年的老教师,她坐在沙发上,经过生命的狂风暴雨,她不但没有被压垮,相反的却有一种乐观在脸上。我找不到安慰的话,反而是她,滔滔不绝的讲一些营养和保健方面的知识,末了还劝我,工作别太累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间隙里,老师家的阳台吸引了我,看过许多家阳台上的花,却没有看过那么浓绿鲜艳的,君子兰、扶桑、仙客来、康乃馨,都活活泼泼,含情脉脉,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繁华景象。我不客气的抱走一盆“红运当头”,结果半年就“丧气当头了”。打电话给老师,他说,花和人一样,都需要细心照料才能健康成长啊。

去年寒假,我刚踏进活动室的楼梯,就发现老师正在台球厅打球,老师开玩笑说,你的单位怪好的,想玩啥有啥。我问,师母的病好些了吧?老师说,嗯,好着呢,现在我成了她私人秘书了,到哪都得屁颠屁颠的跟着。师母在另一个台球桌边玩得专心,听见老师的调侃,笑着说,年轻的时候都忙,现在沾了得病的光儿,终于“亲密无间”了,他听后哈哈大笑。

听着老师清朗的笑声,我心里掠过一丝温暖,我想,他一定黯然过,失望过,彷徨过,也心痛过,但更多的时候,他熨贴了一颗心。

寒假过后,老师又开始上班了,师母已经审请病退,每天依然来活动中心打球。我上班的时候,会忍不住趴在门框上看上一眼,看到师母投过来微笑的目光,心便很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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