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里做少年杂文随笔
该怎样在电影里复刻盛唐长安?这个连名字都美得像露华一梦般的时代。
那是锦衣少年打马过街巷,叼着柳叶回头望,高楼上柔美娇俏的少女眼波如春水般流转;是一个清癯的诗人背影,仰天大笑破门而去,出世入世,人生二字,痛痛快快而已;是帝王的宫殿外匍匐着万国衣冠,昌明开放,真正担得起天朝上国的威名。它清丽如竹林微风,亦可以繁华如一夏芙蓉。万国衣冠拜冕旒、稻米流脂粟米白、银鞍白马度春风、金风玉露一相逢……诗歌迎来它的盛世,正如王朝迎来它的巅峰。
后世对盛世两个字的想象不尽相同,但概括出来无非是瑰美恣肆,昌盛繁荣一类词汇。而《妖猫传》对观影者如我来说,算是基本上再现了旧时长安之盛况。
现代的特效与实实在在建造一座唐城,到底是差距悬殊的。实物带来的真实感是这样强烈,盛唐生活蓬勃的生命力简直扑面而来,直直拉着你往这生气里走,随线索一起往这一个解密传说的故事里去。
这是一场画面就值回票价的电影,在此对复刻长安的画面就不多加赘述,因语言无法彻底概括我观影时的震撼,也因为真正打动我的,其实是这个诡艳而哀伤的故事里,长安城一前一后的两个少年。
白龙,生于盛唐,只是极乐宴上惊鸿一瞥,守护自己最尊敬最爱慕的贵妃,就成为他余生的全部信仰。为了这信仰,他可以毁灭肉身,只留下一颗为贵妃鲜活跳动着的心脏。他一个个的找杀害贵妃的帮凶及后代复仇,即使生生世世在仇恨的痛苦中挣扎辗转,为这一点执念,万死不辞。
“我其实知道她已经死去了,我只是舍不得。”出身卑微的少年这一份高高仰望着的爱,比帝王更为纯净热烈、深远壮阔。他在风雪里守着这一份热望,不让爱人的身躯冷去,即使肉身陨灭被视为妖畜,赤诚热血也会流遍这大地,只为了她的容颜永远如初见般清冷娇美。
这便是少年之爱,一厢情愿,但至死方休。刘昊然的表现可圈可点,演绎这样深沉惨烈的爱,也可以做到毫不逊色。
相比刘昊然饰演的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角色,黄轩在其中演的起穿针引线作用的少年诗人白乐天,则显得喜气得多。
《妖猫传》里的白乐天,比史学家所描摹的白居易要快活不少。纵然这时唐朝已由盛转衰,但盛世风华仍遗留二三,白乐天亦正值大好年华,后续的种种不幸尚未降临。
这是个潇洒又疯狂的少年诗人。一心渴望着写出《长恨歌》流芳百世,还原自己心中对三十年前的盛唐与盛唐象征杨贵妃的美妙想象。他做事随心随性,逛花楼也泛舟,醉倒卧榻便干脆睡到天光大好,偶得佳句时快活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奔跑呼喊起来。至情至性,大喜大悲,只有少年才敢热烈张扬如此,只一心沉浸在自己想做的事里,不问俗世其他。
值得一提的是白乐天对前朝诗仙李白的微妙态度。显然,他是仰慕着他,也渴望超越着他的。只是仰慕与渴望超越,在世俗眼光看来,不该出现在一个诗人、一个艺术家身上,白乐天到底不是李白,不能彻底超脱于物外,摆脱众人的既定印象,也就赧于说出自己的终极理想。只有当呢喃出“云想衣裳花想容”这样后世绝不可多得的诗仙佳作时,他眼底的狂热与震撼,微微颤抖的双手与“不是酒醉怎么可能能写出这样的句子!”这般激动的反驳,才会暴露了少年真正的心意。
后世诗人哪个不艳羡李白的灵气与才情,可唯有距离仙人朝代不久的少年乐天白居易,怀着这样初生牛犊般的壮志,渴望着超越自己的偶像,在热望中燃烧着自己,也锻造着更精绝的诗句。
最后,僧人对这个年轻的诗人说:“就凭这个,你就超越了李白”。这褒奖何等空前绝后,令少年乐不思蜀,大笑着摇摇晃晃走进了长安街巷。我几乎立刻联想到了极乐之宴上杨贵妃看似云淡风轻对酒醉的李白说的那一句“大唐有你,才是真正的了不起”,那一刻诗仙似醉非醉如梦初醒的眼,神情如含着热泪的赤子又如垂垂老矣的人,像极了后世他的崇拜者之一,张狂的乐天白居易。大抵高山流水遇知音,不管多亮烈多纯粹的个性,都会觉得是人生一大快事吧。
此生多有幸,在这盛世长安里,做一回少年。挥霍所有的赤诚热血,穷尽一生去爱,去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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