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美智用画笔挖一条通往童年的隧道的纪实故事

文章 2019-07-18 01:38:51 1个回答   ()人看过

他的画乍看如稚子涂鸦,却能拍出数百万美金,屡创亚洲当代艺术家的最高拍卖价。他不仅是艺术圈的宠儿,更是“小清新”和“萌一代”的最爱。很多从不看画展的人因他而走入美术馆,在他的世界,大众文化和小众艺术界线不再。

他是奈良美智,当代最重要的日本艺术家之一,与草间弥生、村上隆齐名。他笔下多是寂寞的孩童与无辜的动物,小孩有尖锐的眼神和不怀好意的笑容,拿着武器,是“Aggressive Teens(好斗少年)”,却又柔弱无害,一派天真。这是新时代“玻璃人”的图腾,敏感、易碎、孱弱地与周遭对抗,仿佛看不见的地方遍布寒光闪闪的小刀。

在中国,“奈良美智热”与电视剧《蜗居》有关。市长秘书宋思明靠的就是一个奈良美智的大头娃娃,击溃海藻心防的第一道屏障。自此这些梦游娃娃图画,大面积占领豆瓣、微博头像栏,奈良美智的涂鸦字句则高频率出现在周围人的签名档上,比如“不忘初心”这句,看起来是不是有点眼熟?

国内出版商也瞄准这一商机。2011年奈良美智在中国出版的首本书《横滨手稿》售价近200元,销售火爆,迄今已加印3次。而新近出版的奈良美智自传《小星星通信》,更难得地勾勒出一条通往他内心的小径。

向世界背过身

奈良美智的童年在日本青森县度过,出生前父母准备好的是给女孩儿的名字“奈良美智子”,发现是个儿子后只略作修改,成了“奈良美智”。他在东京武藏野美术大学读书的第一年,突然厌倦了眼前的生活状态,于是把第二年的学费改作路费,开始了海外自助旅行。

去德国留学是他正式埋头画画的开始。但当记者问他在德国杜塞道夫大学求学对他作品有何影响时,他果断答“没有影响”。

“你的老师是谁?”

“这不重要,8年当中我只见过老师4次。”他说,“最重要的是我能够独处,像小时候一样,天空是灰的,天气很冷,并与人隔绝,我不太说话,但我想很多,无法说出自己的感觉。”

他在《小星星通信》中写到这段经历。到德国后,不会德语、英语也不好的他很难和人交流,像只被遗弃的猫。既然无法用话语沟通,那索性把所有话扔到画布上,用画说。恍惚间他仿佛回到童年时代,“总是一个人埋首于图画中,将画拿给别人看,以确认自己存在”。

从这时起,他的画不再有多元的题材,而是集中于小孩和动物,背景是单色的涂抹,不提供任何说明信息。很多人问过他为什么,他自己也无解,“我回想童年,然后它们就慢慢浮现在我的画布上”。他创作了后来成为他标志性作品的大头娃娃和白狗雕塑,也确认了创作的动力是“孤独和疏离感”。而当他向世界背过身去,世界却拥他入怀。

1995年,他将在德国创作的作品带回东京举办首次个展,大受好评。名利像火车朝他迎面开来,有资料说,1995年至今,他画作的价格飙高了50多倍,世界各大博物馆争相收藏。

悲伤时想大声喊你的名字

曾负责引进奈良美智图书项目的苏静说,“愤怒、朋克、小清新,奈良可以通吃。”奈良自己觉得作品被广泛喜爱是因为“谁看了都能理解,不需要具备很复杂的思考回路就能欣赏”。

为他世界巡回画展拍的纪录片《跟着奈良美智去旅行》里有一个镜头:一个七岁女孩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送给奈良,“悲伤时想大声喊你的名字”。

小女孩说出的或许正是这代人的心声。作为感性温和的消费一代,他们有着不同于上一代人的特殊心理:自恋、率真、敏感、极端、迷茫,喜欢享受轻松简单的生活。要打动他们只能靠同样敏感细致的感情。

这也是看着动漫卡通长大的一代。卡通所具有的愉悦、简单、视觉感强烈、直观表达等审美需求深入他们骨髓。当他们逐渐成长,对现实的不适应和不满足让他们怀念童年,“不想长大”成了一代人共同的心声。

奈良美智自己也说“我的作品是给和我一样的人看的”。他在战后日本漫画崛起时长大,画风自然受漫画影响,笔下的小女孩、小动物造型卡通,色彩如糖果。长大后的他说自己一直在挖一条通往童年的隧道,对现实有逃避倾向,“想要回到最舒服最熟悉的地方”。

回日本后的每次展览,他都会在美术馆展厅里盖座小房子,“就像小狗做记号”,小房子里放进他熟悉的东西:画笔、颜料、听的摇滚CD、朋友来信、旧玩具……这些小房子像极了他学生时代的房间,大小一样,画钉在墙上的方式也一样。

重返孤独星球

成名后他的生活基本原样。工作室还是在枥木农村“没有人烟的地方”,没有工作团队,永远一个人画画。带领很多工作人员创作、和他齐名的艺术家村上隆常常用羡慕的口吻开他玩笑:“你成本控制得真好啊!”

不过从布置展览盖小房子起,一直单独做事的他也开始跟别人合作,他的画也开始发生变化,“渐渐有同心协力的感觉,不是自己一个人”,“我不再画愤世嫉俗的小孩,他们还是很孤僻,但不会稍纵即逝”。他画里的小女孩眼睛不再是单色,有了梦幻般的缤纷色彩,眼神也不再斜睨世人,而是迷离扑朔,流泻难以言喻的温柔。

但对于一个以“孤独和疏离感”作为创作动力的艺术家而言,如何处理艺术和生活、自我和他人的关系一直是个难题。

“我不断地伤自己的心和别人的心。”年过半百依然未婚的他,创作之外的日子过得潦草随意,平日里经常穿印着骷髅的T恤和脏脏的牛仔裤,爱喝啤酒,很少下厨,屋子里五年前买的米还没有吃完。一日三餐外卖解决,最常点的是咖喱饭,有朋友说他吃得不健康,他如小孩般辩白:除了咖喱饭,还有吃猪排饭……

在他身上,挣扎无处不在。他一方面为自己的作品获得巨大市场肯定、被众人喜欢接纳感到惊喜兴奋,另一方面又觉得“地位或名声都是如谎言一般的蜃景”,不相信那些粉丝是真的喜欢他的作品,“可能不过是因为媒体宣传的缘故罢了”……

或许正是种种悖论式的撕扯才让他画里的小女孩手中有刀也有花,头上有绷带也有皇冠,瞳仁里有骷髅也有星星。即使画一群相互紧挨的小人儿,他也不忘在画的底部写上disconnect(不相连),紧跟两个惊叹号。

虽然渴求温暖快乐安全舒适,但他不得不承认,“比起快乐的事,更想要真实体验痛苦地活着的感觉。”其实从他选择通过画画确认自己存在的那天起,他就选择了保持痛感,因为存在感总是与痛感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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