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岭往事散文
扛着一袋衣物翻过清风岭,我到清风村时已是晌午了,可我还是顶着烈日不停地叫卖。大婶大姐小妹,买衣服裤子。随着我那脆亮的叫卖声,一下惊动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娘直朝我招手,我快步跑过去。老娘立即将我领进屋,问我吃了午饭没有,我说没有,老人家就叫我在她家吃饭。
一听老娘请我吃午饭,我十分感动,马上答应下来,并说只要老娘喜欢哪款,只管挑就是。
老娘告诉我,她本姓刘,婆家姓彭,儿子在村里当村长。老娘说时,显得十分自豪。不一会儿,彭家老娘就端出两盘菜子油炒的土豆片,外加一盘菜油炒的山鼠肉,山鼠是老人远房一个堂孙套来孝敬他的。我吃了午饭,就对老人家说,您看中哪款,随便挑就是,我少收两块算是饭钱。
看到我吃完饭,老人家打开我的行囊,拿出我卖的衣裤一件一件地上看下瞧,既喜爱却又迟迟不开口。我一时没有搞明白,如果老人不想买,那为什么要招呼自己过去,还请自己吃午饭。我跟老人家说,大妈真想要一套,一套女装二十块,我就收十六块,刚好保个本钱。那时我们当地大米的市场价是八角钱一斤。
看到我这么年轻,而又如此诚恳,彭家老娘就说。你可不要笑话,我上了年纪旧点儿破点儿没关系,可我就是想为我的儿媳买一条裤子,我的儿媳很勤啊,她一天下地干活,裤子破了好几个洞,连屁股都露了出来。可我手里没有现钱,但我儿子又不让给她买,我想用大米与你换,就怕你不干。
我很是感动,心想这位彭家老娘真好,这么关心自己的儿媳。但我又想不明白,为啥老娘的儿子还是村长,不给自己老婆买裤子不说,又不让老娘给她买。二话没说,我就答应下来,用两套女式衣裤换下老大妈的四十斤大米,一看时间不早了,我扛着就往回走。那段时间我患了一种眼疾,一过傍晚就看不清东西。
一爬上山梁,火红的晚霞把巍峨的清风岭涂抹得更加壮丽多彩。早已在山垭等侯多时的妹妹见我一到,马上接过我的背包觉得很沉,问我装的啥,为何这么沉。我说是大米,是一位大妈没有钱,就用大米换了一套衣裤,要我帮她带过来卖的。妹妹嘟着嘴说,你就不怕爸妈骂。
我说不就花一点儿力气,帮大妈扛过来卖一下一样是钱嘛。我们攀着山石,沿着来时的山道下了山。
回来不久,我的眼疾竟不治而愈。据当地一老中医讲,说我视力的恢复,完全得益于那山鼠肉,那可是上等的滋补品,比天麻、人参、燕窝凑效多了。
过了几个月,我碰到中学同学陈一山,他从外面打工回来,他的家也是住在清风村,他的话更是让我吃惊。彭姓在清风村是大姓,彭立富又是村里唯一个高中生。选村长时,彭家老娘就以长奶的身份向全村的孙儿孑,j、女跪说好话让大家投他的票。
那时候的村干部待遇特低,一年就那六百来块钱的补贴,凡是有点儿文化的年轻人都跑到外地务工去了,没人愿当。彭姓一些孙儿孙女不敢不听长奶的话,只好都在彭立富的名字上画上圈儿。
三年之后,我在镇上开了一家百货批发部,这才与彭家老娘当村长的儿子彭立富和已当村女主任儿媳的刘玉玲见上一面,他们一家三口一起来这边镇上赶场,先到信用社取款,后到我开的百货批发部,付前次他为清风村几百名留守娃赊购鞋袜衣帽的货款。一些在外的家长都是将小孩的生活开支打在彭立富帐户上,由他代付。
你过去为啥不给你婆娘买新裤子,还不让你老娘给她买?递上一支烟,我笑着问彭立富。他又摸出打火机,给我点上烟。不瞒你说,我就是怕她跑广东上海打工,她跑了咱村那两百多个娃咋办?他们的父母都出去了,他们每天都是要吃要穿,而且还要上学,我不委屈她又委屈谁去?是有点儿不近人情,可又有啥办法?我问,那她理解你吗?他说以前不理解,后来理解了。我又问,你现在还当村长。他说我不当谁又有来当,人都跑光了。但我没告诉他,自己不久前也接手了咱村的村主任一职。
雨过初晴,我远远地望着他们一家三口在赶场的人流中隐没,又抬头望了一眼左前方那座巍峨的峻岭,岭上跨着一道绚丽的彩虹。我仿佛望见,彭村长扶着老娘拉着媳妇背着沉重的背篓,一直沿着那条连接彩虹的山道一步一滑地向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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