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那一抹情愫散文
明朝大才子唐寅的《桃花庵歌》:“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摘下桃花换酒钱。”喜欢桃花,喜欢她的鲜艳与美丽,喜欢她象征着春天、象征着健康和美好。
——题记
“桃花坞”就在我家旧居附近,小时候曾在父亲的大手搀扶下去过无数次的“桃花坞”,那是唐寅的故居,当时还没有整修好,就是一个平民的住宅。如今,经过整修,已对外开放,粉墙黛瓦,亭台楼阁,假山曲廊,富丽堂皇,呈现出一个明朝才子的风格。行走于“桃花坞”,有种亲昵,美好,温馨包围着我,使我的心刹那间宁静和静谧,空气中也弥散着一缕清新与崇拜之气。这气息在我小时候就有,因为父亲常常给我们兄弟姐妹们讲述着唐寅的故事,桃花与桃花坞已深深地扎根在我们心中。
四十九年前,全家下放农村。当时房子建造在坟茔之间,左侧就有一座无名氏的坟茔,若大门敞开,向前几十米就有数百个坟茔。我那时还小,不懂得害怕,常常与农家孩子一起在坟茔堆里玩耍,父母也没有恐吓我们,但是似乎也很在意,于是父亲就在房前屋后栽下了十几株桃树,据说桃树是避邪之树,当地人也称桃树为“刽子手”。
桃树和我们一起渐渐长大,当开花之时,我学会了爬树。时常和弟弟一前一后爬上了桃树,被父亲看到后总是要挨批评,因为桃树还没长大,父亲怕我们从桃树上摔下来,又怕我们折断了桃枝。但是那鲜艳的桃花,让我心痒,我悄悄地爬上去,摘下一大把,然后撒在小河里,看着桃花随风儿在河流里飘逝,一团团粉红的桃花慢慢飘散,然后吸引了一群群小鱼儿,吞下又吐出,看那粉红色在河水里翻滚,水浸湿了粉红的花瓣,终因承受不起那沉重的水滴而渐渐下沉,沉于河底,沉于河泥之间。
桃树,在我们小孩子的眼皮底下渐渐地长大,每当冬天之时,父亲总要在桃树的根部,深深地挖上一个坑,然后将鱼肠鸡肠和粪便之类的埋了进去,到了开春后,桃花越发开得旺盛。春雨淅淅沥沥之后,树下一片粉色。我与弟弟将桃花一一捡起,收在篮中。那时我们已经听父亲讲过关于“黛玉葬花”的故事了,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盲目的效仿还是骨子里疼爱着桃花的离去?找一处空地,姐弟俩带着二把小锄头,你一下我一下地挖了个坑,轻轻地用手捧着将桃花葬下,然后再将泥土盖上。猛抬头,发现父亲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远处看着我们,我们慌得手足无措,可父亲用赞许的目光点了一下头走开了。
桃树,不负我们全家所望,在那年的七月底八月初便结果成熟了。天,已经断黑,父亲让我和弟弟坐在床上,关了灯,叫我们背着课本。忽然,听得一阵阵棒敲桃树之声,父亲对母亲说:“别起床,让他们敲打几个回家吃吃吧。”我问父亲:“他们是谁,为什么我们家的桃子要被他们敲打,让他们先吃?”父亲笑着告诉我,他们是邻居们,并给我和弟弟讲了“金乡邻,银亲眷”的故事。
桃树,本身带着很多的传说,当地的农民们都不愿意种植,说是妖魔鬼怪喜欢在桃树上住,所以很少有种桃树的。父亲不信这点,所以就种了十几株,如今已经到了回报之时,那些桃子很多,吃不完,不如让众乡亲们尝个鲜。
第二天,我和弟弟商量好,我们要摘下来些。摘了一篮子又一篮子,担心怕烂了,父亲不让摘了,母亲说可以去镇上换点钱,父亲却说,让乡亲们吃点吧。
桃子,越摘越少,而树顶上的几只已经快要开裂,个头又大,因树枝细长,不敢攀爬。父亲找来一把小巧的镰刀,绑在一根长竹竿上,让我去采。我举起,仰头向上,透过树枝看到太阳光火辣辣地照射着我的双眼,我眯成一线缝,将竹竿慢慢靠近成熟的桃子,猛地向下一拉,几片绿叶旋转而下,而那桃子还在顶端,似乎在嘲笑着我,几次努力都无济于事。父亲看着我憋红了小脸,让我将竹竿斜着试试,还真行,桃子在镰刀下,一个个都滚落在地,一旁看着着急的小弟,也要试试,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小小的个头,摘下一二个已经费了好大的劲,我和父亲站立在旁,笑着看着,时间在悄悄地过去,篮子里的桃子在渐渐增多,树顶上的硕大的桃子在慢慢消失。
那时候自家种的桃子,摘下后放在篮子里吊在屋梁上,可以放很久很久,我们可以大大地解了馋,“桃饱杏伤人”,一天也不敢多吃。吃下的果核挑几颗品相好的,放在窗台上自然吹干,来年可以种下,于是我家的桃树越种越多,那些小树苗,被邻居们要了去,他们再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了,我们队的桃树慢慢地传了出去,附近的村都来要种苗。桃树,越种越多,我们村似乎变成了“桃花源”。当老师讲到“桃花源”时,我举起了手,骄傲地说,我们村就是个“桃花源”,老师轻轻地摆了摆手,让我坐下,笑着说:什么时候要亲自来看一看。从此,我心中的苏州“桃花坞”渐渐远去,而我每天置身于“桃花源”,仿佛离尘世渐远,宛如走进了陶渊明的“桃花源”里,彼此分不明晰……
十年后,我们全家回城了,离开那个“桃花源”时,我们全家都哭了,俗话说“人挪活,树挪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十株桃树留在原地,而我们相处了十年便永久性地分开了。风,轻轻地飘着,桃树伸长了手臂向我们拂着,似乎在向我们告别,本该在秋天落叶的桃树,此时只见一片片的绿叶落下,那是代表桃树的眼泪么?让我的心中有那么几许落寞与苍凉……
回城后没几年,父亲的病体一直不好,于是在桃树落叶之时便离开了我们。因为父亲生前非常喜爱桃花,我们便在“上方山”买了坟地,让父亲每年的春天可以看到一坡坡的桃花开放,秋天可以看到一只只成熟的桃子挂在树枝上,压弯了枝丫,透开了红色的肉汁,使鸟雀成群,叽叽喳喳。父亲不再寂寞不再百无聊赖。
“上方山”的桃花在苏州是有名的,每年春天总是吸引着人们前去观看。我也常常去,在桃花盛开之时。但是不敢伸手去摘那粉红色的桃花,只能在桃树下捡拾起一些依旧粉红如新的花瓣,放入衣袋内带回家。在桌上一放便是数天,直到干枯后,才带到楼下,撒于树下。我们新村里就有很多棵桃树,我只是静静地观看,没有拾起花瓣之意,因为这些桃花是属于大家的,而我去的“上方山”的桃花是属于父亲的,也许那桃花的花瓣上留有父亲的体温。
十几年前,小弟也离开了我们,追随着父母而去,他的坟茔也在“上方山”,在父母的附近,他小时候也非常喜欢桃花,所以“上方山”的桃花,是我父母与小弟的桃花。每当思念他们,我便来到“上方山”,走过大片的“桃花源”来到父母的坟墓前。
桃花,一年四季都是一道风景,在我的心里,桃花成了父母和小弟的象征,特别是傍晚时分,看满坡盛开着的桃花,在夕阳的映辉下,摇曳生姿,红的花,绿的叶,带上彩色的金,赏心悦目,看天边飘浮着的云彩,深深地感受到“岁月流金”之意。
雨渐渐地停了,我推开窗,一阵雨后小草和泥土之香朴鼻而来,楼下的一棵桃树快要成熟了,这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头,似乎向世界宣告,它活力满满。我望着这棵桃花,使我想起了当年种下的桃花情结,存留在我心中近五十年了,那一抹情愫将在我的心中永远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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