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的故事》备案

文章 2019-07-17 12:38:32 1个回答   ()人看过

孙犁(1913~2002),现代小说家、散文家。河北省安平县人。12岁在安国县城上小学开始接触“五四” 新文学。鲁迅和文学研究会对他有很大影响。他一直相信艺术为人生的主张。孙犁14岁考入保定育德中学。学习期间,开始阅读社会科学、文艺理论著作和一些苏联文学作品,扩大了他的视野,并为后来的创作和评论奠定了很好的基础。高中毕业后无力升学,流浪北平,在图书馆读书或在大学旁听,曾用“芸夫”的笔名在《大公报》上发表文章。还先后在市政机关和小学当过职员。1936年孙犁到河北安新县同口镇完小教书。在这里他对白洋淀一带人民群众的生活有了初步了解。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他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冀中区从事革命文化工作,曾编印出版革命诗抄《海燕之歌》,在《红星》杂志和《冀中导报》副刊上发表过《现实主义文学论》、《鲁迅论》的论文。1938年秋,在冀中区办的抗战学院任教,194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冀中抗战学院、华北联合大学、延安鲁迅艺术学院教员和晋察冀通讯社、晋察冀日报、晋察冀边区文联编辑。1944年去延安,在鲁迅艺术文学院工作和学习。在延安,他发表了《荷花淀》、《芦花荡》等作品,以其清新的艺术风格引起了文艺界的注意,有许多作家努力探索其写作技巧,并在艺术实践中体现其风格,不久便形成了一个文学流派:“荷花淀派”。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回冀中农村从事写作。1949年后,在《天津日报》社工作,历任副刊科副科长、编委、顾问,长期主持天津日报文艺副刊编辑工作,曾任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顾问,中国文联名誉委员、委员,天津市作家协会名誉主席、主席,天津市文联名誉主席等。 孙犁一生笔耕不辍,著有《荷花淀》、《风云初记》、《白洋淀纪事》、《铁木前传》、《村歌》、《文学短论》等,另有《孙犁文集》正续编8册和《晚华集》、《秀露集》、《澹定集》、《尺泽集》、《远道集》、《老荒集》、《陋巷集》、《无为集》、《如云集》、《曲终集》等10种散文集传世。

《鞋的故事》是作家孙犁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篇散文名作。文章围绕作家与小书绫之间有关鞋的故事,表达了对物质文明进步下农村女孩子命运的理解与关注,以及对正在逐渐逝去的美好事物的呼唤。 文章共有37个自然段。

按故事情节的发展,可分为三个部分。1—2段为第一部分,写作家自己对“家做鞋”情有独钟;3—36段为第二部分,写发生在自己与小书绫之间的关于鞋的故事;37段为第三部分,抒发感慨,升华主题。

文章开篇以时间为顺序陈述了自己与鞋的关系,说明从“幼小时”到“现在”自己都对“家做鞋”情有独钟。幼小时穿母亲做的鞋,上小学时穿叔母做的鞋,结婚后穿爱人做的鞋。幼小时的记忆是模糊的,而上小学和结婚后的记忆却是深刻的,作家由衷地感叹叔母、爱人的针线活做得好。进入城市后,自己曾嫌弃过“家做鞋”,但“时间也不长”,抗战开始后又穿上了农村妇女们做的“军鞋”。作家与“家做鞋”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割舍不断的情缘。在年老之时,这样的情缘越发牵引着作家的心,但远离家乡,没法实现这个愿望。两个段落的叙述,简洁、明了,目的是为下文引出主人公小书绫作铺垫。

第二部分篇幅较长,可分为四层。

第一层,3—6段,柳嫂介绍小书绫的情况。 起句说“在我这里帮忙做饭的柳嫂,是会做针线的,但她里里外外很忙,不好求她”,作家先将柳嫂能让他实现穿“家做鞋”愿望的可能性排除掉,为的还是下文集中笔墨写小书绫。小书绫来到了城里,作家并没有让她直接出场,而是先从侧面让柳嫂做了一些介绍。小书绫的家境“很穷苦”,小时候胆子很小,长大后“很有心计”。这一对比,说明了时间、环境的变迁对人的性格的影响,为后文写小书绫的变化及表达文章的主题埋下了伏笔。长大后的小书绫,“婆家是自己找的,定婚以前,她还亲自到婆家私访一次”,说明这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姑娘;“定婚以后,她除拼命织席以外,还到山沟里去教人家织席”,说明她有着勤劳的品格;“吃带沙子的饭,一个月也不过挣二十元”,说明她肯吃苦,但收入低微,生活艰难。这让作家很是感动,既赞赏她的美好品格更同情她的命运遭际,因为自己对农村女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才有下文资助她的行为。对人物的侧面描写,虽是粗线条的,间接的,但作家抓住了人物性格特点的独特之处,给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二层,7—22段,写自己与小书绫见面的情形。 见面是在她回去的前一天。主人公出场,作家采用的是惯常的写法,从身材、容貌写起,附带点了一下性格特点。这样的描写有两处。第一处是在第8段。“这女孩子身材长得很匀称,像农村的多数女孩子一样”,这是主人公给作家的初步印象;“她的额头上,过早地有了几条不太明显的皱纹”,说明主人公生活艰辛,照应了上文所说的“家里很穷”;“脸面清秀,嘴唇稍厚一些,嘴角上总是带有一点微笑”,这是作家再次的细致观察,反映了主人公善良的性格;接着写她看人时的习惯,“斜视”而不是“正视”,这是人物的独特之处,腼腆中带着淳朴,这也正是作家在上文所说的对农村女孩“有一种特殊的感情”的原因,因而作家才会感到她的斜视中“使人感到有一种深情”。第二处是在第21段。告别之际,姐姐帮小书绫穿好大衣、箍好围巾、理好鬓发。作家写道:“在灯光之下,这女孩子显得非常漂亮,完全像一个新娘,给我留下了容光照人、不可逼视的印象。”从时间上看,当时是在冬天,想必小书绫进门时也应该是穿着大衣,裹着围巾的,为什么这一形象在小书绫离开时才引起了作家的注意,并用“非常漂亮”,“容光照人、不可逼视”这样的“顶级”词汇形容她?如果说第一处仅是一种直观的理性化的印象描写的话,那么这里的描写显然在与对方短暂的交流之后所得出的感性的认识,包含着个人的情感因素,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去看的。或许可以说小书绫充满感激的话语中传达出来的淳朴的内在美打动了作家,使作家深藏于心底的那种对农村女孩的“特殊的感情”在霎时间被激发出来;或许可以说是小书绫“把她的一部分嫁妆穿在身上”所显示出来的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的热爱感染了作家。然而,在更深层次上,我们是否还应该看到,小书绫“非常漂亮”,“容光照人、不可逼视”的形象,靠的是整齐穿戴的“外饰”。外在因素的变化也许能改变一个人?也许能给人不同的感受?联系下文小书绫在两种不同环境下做出的两双品质不同的鞋,或许这样的猜测有一定的道理。

从这个角度讲,作家藏而不露、隐而不讳的艺术腕力实在是令人钦佩和景仰的。 这一层中还有两处细节值得品味。

一是作家在彼此的谈话中隼接无缝、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家做鞋”这一中心事件上。一方心存感激又不知如何谢承,如果此时作家直接要求对方给自己做一双鞋,那既显得突兀,又会使人觉得先前之举是多么虚伪。但人物既然出场了,又不让她游离于中心事件之外,这是需要匠心的。作家在漫不经心的对话中,从做饭说起,说到做一碗面条。这对小书绫来说,显然是不成问题的,没必要回答,而是将话题扳回到作家的资助上,说:“我把你给的钱,买了一件这样的衣服。”因为是买的是件内衣,自然看不到,故而由衣服想到鞋子,这种转接是很自然巧妙的。作家用“忽然”、“半开玩笑”,以示带有某种偶然性,实则是作家有意的安排,没有任何牵强与斧凿的痕迹。

二是小书绫的反映。作家提出了请她做鞋的要求,“她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是很注意地看了看我伸出的脚”。一方面给文章造成了悬念,让读者急于想知道这中心事件怎么个续下去;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小书绫做鞋手艺的高超。一般而言,想给人做鞋,最起码的是要认真地量个尺寸,而小书绫却只是“很注意地看了看我伸出的脚”。我们不能以此认定小书绫不诚心做鞋,要知道她所面对的是刚刚帮助过自己的人!艺高者胆才大,才会只看一眼就知道尺码。这样的细微之处,作家都是精雕细刻,的确令人叹服。

第三层,23—33段,写小书绫为作家做了第一双鞋,作家很珍重。 柳嫂捎来了鞋,作家夙愿得偿,自然是喜出望外。鞋子究竟做得怎样?作家自己没有评价,而将评判权交给了柳嫂这个行家里手,更有说服力。“活儿做得精致极了,下了工夫哩”,与上文“只是很注意地看了看”的“艺高”的细节形成照应。“我当时有一搭没一搭,没想她真给做了”,反映出小书绫为人仗义的一面。可惜鞋子做得小了,而作家却很是珍重,即便脚趾淤了血也不死心,当拖鞋穿了一夏天,因为“自古以来,女孩子做一双鞋送人,是很重的情意”。作家还是没有合适的鞋穿,而柳嫂又“为人慷慨,好大喜功,终于买了鞋面,写了信,寄去了”。作家在行文中不忘关注小书绫的消息,一笔带过地交代了她的生活境况。这看似闲笔,实则是大有用意。这用意又是什么呢?细想想,依小书绫看一眼就能给人做鞋的功夫,依她“精致极了”的手艺,她会做不好一双鞋吗?显然不是。这“闲笔”告诉我们,“她结了婚,生了一个孩子,还是拼命织席,准备盖新房”。做不好鞋的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小书绫生存际遇的改变,生活的压力使她“心有旁骛”。然而,作家在此却没有点明其用意,这又给我们留下了悬念。

第四层,34—36段,写小书绫为作家做了第二双鞋。 第二双鞋如期而至,作家这回感觉“很松快”、“很满意”。可柳嫂却不满意了:“这活儿做得太粗了,远不如上一次。”之所以如此,作家自认为是出于“情面之情”,做得“粗”自然不足为怪,于是“默默地把鞋收好,放到柜子里,和第一双放在一起”。“默默”一词挺有意味。字面上看,是作家默不作声;实质上呢?我们分明感觉到作家内心的一丝遗憾,一声叹息,一份感喟!这原因到底是什么?下面的一段文字不可不读:“小书绫过日子心胜,她男人整天出去贩卖东西。听我母亲说,这双鞋还是她站在院子里,一边看着孩子,一针一线给你做成的哩。眼前,就是农村,也没有人再穿家做鞋了,材料、针线都不好找了。”

这当中包含着这样几层信息:

一是小书绫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自己又好强,她及她的丈夫日夜在为生活忙碌,“心胜”、“整天”透露出这个意思;

二是小书绫还是重情重义的;

三是如今的农村已不同于以往,一些传统的东西已逐步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问题的实质正在于生活的重压、物质的追逐,迫使人们放弃乃至丢弃了一些原本属于美好层面的东西,而变得功利、浮躁。联系到小书绫先后做的两双鞋,这或许就是作家借柳嫂之口所要告诉我们的!作家也禁不住抒发了这样的感慨:“我们这一代人死了以后,这种鞋就不存在了,长期走过的那条饥饿贫穷、艰难险阻、山穷水尽的道路,也就消失了。农民的生活变得富裕起来,小书绫未来的日子,一定是甜蜜美满的。”这段话含蓄而蕴藉,表层意思是在讴歌新时期农村面貌的改变,鞋的消失也就象征着广大农民告别饥饿、贫穷、艰险等恶劣的生活境遇,生活变得富裕起来,像小书绫这样勤劳“心胜”的人一定会有甜蜜美满的幸福生活。深一层面上则是表达了作家的某种忧虑,“家做鞋”作为一种传统文化的产物,是不是它的消失就能赶走饥饿、贫穷?反过来说,物质文明的进步是不是就一定要以舍弃传统中那些美好的东西为前提或代价呢? 第三部分虽然只有一句话,却起着升华主题的作用。“那里的大自然风光,女孩子们的淳朴美丽的素质,也许是永存的吧。”作家用了“也许”这个语气不确定的词,其含义是相当丰富的,期望之中隐含着淡淡的忧虑。但愿美好的自然风光,人类美丽的心灵、淳朴的品格,不会因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生存际遇的改变而丧失。但是,作家的“家做鞋情结”在现代文明日益发达的现今仍旧还是一个夙愿,物质的追求,在增加了人们生存压力的同时,对传统文化的侵蚀已然成为不容忽视的事实!作家又怎能不对硕果仅存的一点东西心怀忧虑呢? 文章三个部分,故事清新可读,结构紧凑,人物形象丰满逼真,主题凝练深刻,耐人寻味,发人深思。

写法上,本文的特色体现在三方面:

一、描写人物,虚实结合。人物描写上作家采用虚实结合的写法,“虚”体现在小书绫出场前的侧面描写以及由两双鞋引出的有关人物的一些信息,“实”体现在出场后的正面描写。虚实互补,人物形象丰满逼真。

二、多重对比,反映现实。两双鞋一精致一粗糙的对比,以及两双鞋都不尽如人意与小书绫实际手工水平的对比,含蓄而蕴藉地反映了主人公生存状态变迁的现实,以及追求物质文明的农村弃掷传统文化的现实。

三、巧作寄寓,表现主题。作家并没有用很直接的语言揭示文章的主题,而是通过鲜活的故事巧作寄寓,留给读者更多的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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