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男的诗歌

白毛男

白毛男是钢铁厂的工人

和他一块进厂的

没有什么学历在办公室扫地打水的小鬼

现在当处长当得都不耐烦了

他这个大学生二三十年了

连个组长也没干过

白毛男有许多看不惯

看不惯车间主任和女考勤

在厂房里交配

看不惯张三给李四代领工资

看不惯王五天天请车间主任

去钢城小区香烟鬼饭店喝酒

他这些看不惯让车间主任

很看不惯他

一投票

他下岗了

白毛男的头发更长更白了

像沉重的云压在头顶

他为高中的女儿上学发愁

他为欠下的房贷发愁

他的死了好多年的老炉前工的父亲

在半夜抱着他说

儿，你好冤枉啊

你活着，却是在和鬼打交道

儿，你好稀荒啊

你年纪轻轻的

这头发

怎和你当年的奶奶一样

故乡

童年的时候

由父亲领着

认识了故乡

从此，对那遥远的一方水土

有了亲切的感觉

东庄像一个隐士

隐居在群山里

但与经书无关

与富贵更无缘

坟墓是先人守护家园的最后堡垒

东庄更多的是生养了叛逆者

这些年，如果给东庄写生

笔法会越来越简约

可以省略鸡犬和羊群

可以省略秧歌和喜酒

甚至可以省略庄稼

和炊烟

小寒贴

昨天还阴沉着，小寒却晴了

天蓝得令人生疑

像远方的海流了过来

风也伸出热情的手

似乎要把我们从严冬

尽快解救

几只麻雀竟然出来

寻觅过去的记忆

一些草用孱弱的身躯迎迓梦景

而厂房里的冰

面对阳光诡异的温暖保持冷静

它知道，谁也不会

就此逃离冬天的围困

必须准备隐忍更多的寒意

叽喳

会议室的门开了

半小时才关上

从门缝里传出的声音

一会儿高，一会儿低

一会儿低，一会儿高

后来没有声音了

有人进去打扫

看见烟灰缸里

堆满鸟屎

年根

下午两点多了

风还在午睡

似乎仍在梦里咀嚼

昨晚在地摊上卷去的

夹肉饼的味道

空气温情脉脉地

和衰草暧昧起来

企图背叛腊月

一群带鱼躺在小区门口

再多的阳光

它们也无以复活

“先把尸体冰冻，

然后交付火焰”

蚂蚁们不知从哪里

搬来这么多荤腥

出手，接着收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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