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散文人生如茶
深夜,一盏孤灯,一杯清茶,或苦思冥想,或伏案疾书,这是多数文字工作者的写照。我对此留有深刻印象的原因源于我的父亲。父亲酷爱文学,擅长文字,中学毕业后,被当时爱才心切的家乡公社书记看中,由一名中学生直接成为一名乡镇公务员;后又因文字小有名气,被上调县里,几经风雨,成为全县知名的文字工作者。父亲性格外向,开朗健谈,又不修边幅,让人很难想象与文字工作沾边。从我记事起,对父亲印象最深的是茶不离口。无论在办公室赶写稿子,还是赋闲在家,桌前必是一杯清茶,每当热气缭绕,茶香四溢的那一刻,父亲神情淡定,时而呷一口,似饮似品,又若有所思,颇有一副文人的做派了。父亲喝了一辈子的茶,但对茶从不讲究,上等的龙井和一般的花茶,陈香的普洱和平淡的白毫,在他口里一样的甘甜无比,完全没有看出任何差别。父亲对喝茶如此,对工作亦如此。从事了多年的文字工作,家庭照顾不上,又数病缠身,但他从不抱怨,如今退休在家仍笔不离手,不辍不弃。父亲和我,都不喜欢饮酒。每当周末,父子吃完午饭,一人一杯清茶,不谈工作,只聊人文历史、当今时事,回忆过去如烟往事。不谈茶,亦有清茶为伴。此刻,我懂了,父亲喝的不仅仅是茶,喝的是一种性情,喝的是一种态度。在他的心里,喝茶即是人生。
我不喜好喝茶,对茶也没什么研究,因为父亲喜欢喝茶的缘故,经常到茶叶店买茶。去的最多的是岳父家门口的那家茶店,茶店老板姓马,因和岳父关系不错,一直尊称他为马叔。马叔50多岁,人长得很瘦,眼睛不大却很有神,面色白皙,逢人便笑,让人如沐春风。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他人品极好,很会做生意,茶叶店一直经营的不错。每来到店里,马叔就笑呵呵地从柜台出来,不问买何茶,先把我让到茶几前落座,然后从柜子里取出珍藏的茶罐,烧水泡茶。他喝茶极其讲究,茶器虽不名贵,也算上品,茶盘、茶海、茶杯、茶滤、茶夹、茶巾等物件擦得一尘不染。他泡茶的技术堪称一流,对茶量、水温、浸泡时间得火候掌握的恰到好处,泡茶的手法也十分娴熟,几分钟功夫,一杯色香味俱佳的茶饮就送到你的面前。每泡完一道茶,他就为你讲怎样品茶。
马叔从20岁开始做茶生意,跑过大江南北,到过各种名茶胜地。一到茶的收获季节,他就带上儿子,到当地茶园进行选茶,精挑细选后,再委托当地的茶厂进行加工,之后,再联系运输商运往本地。因此,他对各种茶的生长气候、习性、采摘、加工、泡法、品赏,甚至当地的茶文化,了然于胸,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在一间不到二十平方的茶店兼茶室,茶香沁人心脾,茶韵清幽高雅,聆听着他的茶叶的故事,心中顿时有了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的境界。每次到他店里,买的茶叶不多,品好茶不少,尤其是对茶的了解有了深的认识。于是,我成了他店里的常客。去年的秋季,我到他店里去了几次,每次去的时候,只有他的太太和儿子在店里忙碌,却不见他的踪影。我也没有多问,心想,“他准是出去购茶了吧”。大约过了两个月,从他的茶叶店路过,透过玻璃窗,远远地望去,马叔的瘦瘦的身影晃动着。
我停下车,信步来到他的店里。马叔早已经看到了我,在门口依然笑呵呵迎着我,进入店里,拉着我在茶几前坐了下来,仍然习惯性的给我泡茶。对面的他,原来干净白皙的面庞,变成了深褐色,周边白发增添了不少。他看到了我困惑的表情,不等我问,面带微笑的说“我在市现代农博园租了十几亩地,这段日子正忙着试种茶苗,一直也没有回来”。 “试种茶苗!在我们这种地方能种茶吗?”我惊奇的问道。“怎么不能,只要把土壤改良好,准能种的出”。
他语气坚定,神态严肃,说话时,紧紧握着拳头,仿佛像一个战场上的勇士。他兴致勃勃的给我讲起了种茶的知识,如何改善土壤、如何育苗,如何管理。在别人看来这只是一个梦想,在他看来却是一项神圣而伟大的事业。望着他自信、昂扬的神情,我感动的几乎快要落泪了。这是我有生以来,见到过的如此爱茶的人。古人讲,茶人合一。他爱的不仅仅是茶,爱的是一种性情,爱的是一种态度,爱的是一种执着。在他的心里,茶即是人生。
从茶叶店里出来,一路上思索茶的味道,回到家里,虔诚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仔细地品了起来,哦,仿佛觉得能品出一些滋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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