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故乡的诗歌集锦
《偷瓜》
文/熊敏
茅底塘边有西瓜!
红西瓜太阳瞪大眼睛时,
野孩子们爆发了。
兵分二路:
男孩经大水塘佯装去拾柴,
女孩经玉米地腾跃上坡。
啪!
一块该死的石头撂倒了我,
灯芯绒裤子惨叫连连。
呸!
火烧火燎火急火燎。
行百里者半九十。
西瓜近在咫尺,
头领却出师不利。
一咬牙,
我连滚带爬挺进瓜园。
深绿的瓜藤密不透风小里小气。
贼样的小瓜躲在角落里。
一阵胡扯乱拉几个小地雷终于到手。
不料,
一声惊雷破空而来。
仙板子狂奔破骂杀将过来了。
如鸟兽散逃之夭夭!
只可惜,
膝盖受伤回无无力的孩子王竟被拎住了衣领。
头炸欲裂气急败坏。
一切全完了!
已经听不清一路上仙板子骂了多久,
也记不清妈妈在院子里如何道歉如何求饶了。
“下次再来摘。拿你脑壳雕西瓜。穷绝的!”
西瓜主人撂下的这句话,
以及妈妈当时那张因贫穷而羞愧痛苦的抽搐的脸,
从此刻在了脑中。
以后每次经过水果店,
我总要挑一个最大最鲜的西瓜,
送给妈妈……
《花语》
文/熊敏
大枣树太孤单了,
我们要给它建造一个花园。
二姐用破碗和陶瓷盘开工了,
不知她从哪里搞来的牵牛花还有指甲红种子。
我们盼着盼着,
小家伙们都开始唱歌了。
你看:
那厚脸皮,
圆头圆脑绿油油的,
真是水嫩多汁可爱极了,
恨不得咬一口!
那白碟里有一株水仙花,
蛮清高的。
有天居然开了粉色的小花,
颇有风情的小样。
最撒野的是是那成串成串怒放的牵牛花,
蓝朵红朵紫色粉色四处牵牛,
整个屋角都快被美翻了。
这些调皮的家伙真像一个个喇叭,
一吹就是一个童话。
花花世界闪闪惹人醉呀!
那美人蕉倒是特潇洒,
挺拔的绿叶,
逍遥的红朵,
我和姐姐偶尔摘了来吸花里的汁,
算是吻着它了。
指甲红最后还是开花了,
二姐摘来说可以染手指。
孩子们开始打闹了,
花园里开锅了,
连小蜜蜂小蝴蝶还有隔壁家的大黑狗也撒欢儿了!
嘘!
爸爸要回来了,
这可是秘密花园!
《发语》
街头偶遇一新创意,
白花花肉脑袋上留有一黑心毛发。
小屁孩的爹妈真是爱心爆顶!
呵呵,
痒得我差点没上去大玩其头。
突记起小时候穷叮当,
三千金一手一个包菜头。
前一刀后一刀三姐妹共六刀,
妈师父分文不花搞定三个包菜头,
再配上那青春牌洗发膏,
外加扑了无数粉的白色运动鞋,
全村的包菜头害得整个村庄山花凋谢谢罪!
故事并未结束,
呵呵!
智多星二姐从学校泊来了一个新发型,
贼贼地姐二个自制时尚丝丝发,
一根筷子火上一燎,
齐刘海瞬间爆炸卷起,
同时放射出大量臭鸡蛋分子,
硬是洋气了整个暑假。
大姐她可不玩这点小kiss,
她是真枪实弹派草莓系鼻祖。
一日放学归来,
红牡丹威之武之招摇过村,
乍一看头顶是男式女发无新意,
一回头脖子后留有一撮极长毛暗藏杀机,
瞬间秒杀包菜头丝丝发几条山沟。
故事当然没有结束,
鲁四老爷种地归来看到红牡丹后口水飞溅身体力行雷厉风行大刀阔斧,
只留下大姐大痛不欲生满地打滚大骂其爹哀悼改革失败。
许多日子过去了,
我和二姐还是包菜头,
不过时人已美其名曰娃娃头波波头,
清汤挂面简单清爽,
就像那清贫却五彩的童年,
就像那天真而淳朴的情怀!
《花被子》
为了,
给三只小麻雀做个好窝,
妈妈特制了一床十五斤的花棉被。
她累了呢!
这个被子真好看。
满满的花和果实!
姐妹仨窝在里头,
叽叽喳喳你踢我闹。
还玩一种叫骑单车的游戏,
就是二个人各睡一头,
四只脚对好一伸一缩。
嗬!
有时半夜三更老爸还会打雷,
“明天还要读书呢!”
终于,
三小只也各自离开了花棉被,
飞向了天涯……
今夜,
一个人躺在丝滑的鸭绒被里,
却找不到踏实与美梦。
幸福,
会不会像这鸭绒一样轻轻的飘走呢?
《三千金之牡丹》
大姐只能是牡丹,
当年可是杨钰莹。
剪一个爆炸头,
蹬一双红高跟,
披一件牛仔衣,
甩一条大喇叭。
整个一潮流前线乡村版!
呵呵!
大姐可是大姐大。
二胡口琴笛子吉他样样hold住,
武侠言情小溪流本本玩得转,
偶尔得个小奖轰动整个山沟沟,
遥记得篇名叫做梦里花落知多少。
文艺又多才的大姐每天招摇过村,
骑一辆用嚎叫加摇尾才换来的凤凰牌。
文工团里留美声,
西乐队里霹雳舞,
回家还要一路向西去挑水,
狂歌故乡的云致敬洋气的费翔,
外加对岸向堂叔一曲高土高坡,
高山流水唤知音。
呵呵!
港式潮流的牡丹终于嫁去了花花世界,
村里至今还少不了,
牡丹的传说。
大姐哟大姐,
你在他乡还好吗?
我想送你一枝红牡丹!
《尖栗子和书》
打尖栗子去!
我和二姐一滴咕,
连鼻涕浩子也带上了。
跳过小溪翻过山坳,
一只陌生的水库张开大口横在眼前,
我抓紧了浩子胖胖的小手。
看!
什么花?
二姐欢呼起来。
幽幽的山谷里,
几朵妖娆的红花,
奇形怪状挤眉弄眼。
莫非是断肠花?
莫非是珍稀遗留?
走吧!
二姐摘了二朵做标本后,
我们开始爬大山了。
吁吁地,
在背阴的山坡上,
一群尖栗子树潇洒的站着!
嗖嗖,
二姐飞身上树了!
小心砸到头!
我和浩子发明了用大树叶来包带刺的栗子。
大大的花布袋满了,
二姐突然大叫,
那边是草屋!
我们背起大袋子,
探险去!
屋里没人,
到处是书,
竹床上大把大把花书!
鬼使神差地,
我们卷起几本带劲的藏在衣服里袋子里,
逃下山去……
十多年过去了,
好怀念那潇洒的栗子树还有
那个隐士。
书的主人一定是个青衫白须满身药香的隐士。
他在哪儿呢?
《二棵树》
老家有二棵树。
一棵是大枣树,
另一棵是小枣子树。
呵呵!
全村都喜欢这二棵树。
大的长枣子吃,
小的小可怜。
快长枣吧!
快开花吧!
大枣树可不急,
潇洒的开着小花,
诗意临风。
野孩子的口水呀,
颗颗如枣滴……
大人们依旧牛来牛去,
砍的砍柴,
烧的烧水,
骂个娘,
生个娃。
我们天天围着枣树转,
转啊转,
终于,
花落了,
枣子冒出来了!
野崽子们胆儿也肥了!
可恶!
然而……
我们三姐妹雷打不动,
像闰土手中的杈,
捍卫着主权。
等待着父亲金口一开,
大的可以打下来了!
接下来,
天昏地暗鸡飞狗跳,
飞沙走石一扫而光!
呵呵!
冬天来了,
老家的二棵枣子树是不是还是像从前那样,
孤零零的,
互相依偎着呢?!
那群野崽子们都在哪儿呢?!
想着想着,
一颗颗枣子样的眼泪,
滚了出来……
《摸田螺啰》
田螺躺在浅水中时,
最美妙的时刻到来了!
终年严肃的爸爸,
这时候也会轻声的说,
都跟去吧。
姐妹仨一蹦儿出发了!
鼻涕浩子杰毛子红蛮牛这些小标点,
也拖在了后面……
一起来赴这美丽的夏的约会吧!
裙子湿湿凉凉的,
鼻子上还有会泥巴,
但快乐却绽放着阳光,
闪烁在这粼粼的池塘里……
有时摸到一个大的,
我就想像它又香又辣的嚼味,
肚子都激动得唱歌了。
但爸爸正在那里呢!
二姐有些胆小,
只摸到一些小个子的。
爸爸沉默着又把它们丢到了深水里。
一次,
爸爸摸到了几条青皮泥鳅,
甚至有红色的大虾。
妈妈一定会很开心的,
又可以让一家人吃到油食了。
有时大姐会壮起胆子高歌一曲,
那滑稽的样子真像个癫子。
有次脚下一滑
她的美声差点掉到池塘底了。
要是摸得多,
爸爸还会教我们游水。
就是两手按着塘底,
脚扑腾的那种。
快乐的水花跳跃着,
音符般打湿我回忆的诗行……
离开了茅底塘,
住在窄窄的城市里。
我偶尔会做
一个田螺姑娘的梦。
轻轻的,
轻轻的,
一个梦……
《我的春天》
你想知道我的春天吗?
那时候,
从松软的黄山坡上滚下来,
真的好玩!
在后山上放牛烧牛粪烤红薯吃,
真的很香!
从家中偷一袋子米去邻村打爆米花,
真的好吃!
还有呢,
想跟我中秋节去偷冬瓜茄子吗?
大人说那天晚上偷到了就是福气!
想和我正月初一穿上有很大口袋的新衣裳去拜年吗?
可以装很多零食呢!
你们想在元宵节的晚上跟大伯叔叔们去耍龙灯吗?
有小红包收的呢!
还有端午节,
走上十几里路去瞧几眼赛龙船,
妈妈会给我们买比村里的大很多的水蜜桃!哇!!
最开心的,
就是跟堂哥伙伴们到很远的地方去看电影,
有画皮还有杜十娘,
虽然看不懂。
呵呵!
还有,
干塘的日子全村人一起捕鱼和虾,全身是泥,没命的捞,
抓到大的爸爸会表扬的,
这就是我梦中的春天!
《天井》
天井还是天井
大清早大姥爷便开始准点舀水
那口青陶缸古老而沉默
年复一年地服务着
哼着刘海砍樵的
一定是打完太极回来的高爷爷
二人便开始聊聊花鼓戏侃侃抗日抗美南海局势
阳光慷慨地照进天井
红蛮子小浩子就在凳上背课文了
偶尔还能收到桂奶奶打赏的豆腐脑
阵阵清香弥漫在这个七大家子连成的天井内
除了偶尔传来杨老太海豚音式训夫训孙外
整个故乡的天井
温暖而饱满
嘀哩哩
南边杂屋里松板子奶奶还是坚持喂鸡
一阵玉米撒落
黄色灰色的标点样的小鸡们便欢快争抢着营养早餐
老屋已经很老了
新宅子都陆续建起了
老人们还是坚守着天井老屋
苍老又陈旧的天井
濡湿了七大家子四面八方的孤独的打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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