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雪的散文
早就该下的,但迟迟没有下的这场大雪,终于悠悠扬扬地落了下来。上午开始就彤云阴冷,人们挤坐在窑洞的热炕上,屋里生着炉火,整个窑洞里暖烘烘的。这里的人们度冬时总喜欢坐在炕上,合盖一床棉被在腿上,人人再披一件棉袄,拉着家常。
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如同天地间合奏的音乐。它在高空是密集的微粒,落在地上却是偌大的毛片。远山朦胧了,如同难解的机密。近山白了,涂抹着沟沟坎坎的血色红土壤。山沟沟被雪片一层层填着,棱坎纯了,沟底晶莹地升高,次第飘下的大团大团的雪还在填平着它。沟平了,路断了——人们便只能坐在家中。
那么大片大片的雪花踏着优美的旋律从天而降,洁白无瑕,晶莹剔透。象蝴蝶轻盈起舞,象枫叶婀娜多姿。舞动着起伏的山峦,装饰着秀美的山川。弹指一挥间,一个素雅神奇、童话般的世界展现在我们面前!浓情四溢,潇潇洒洒。沟壕两边的山都白了。通向外界的唯一道路也白了。它占据了整个大自然的空间,人世间唯有大雪倾泻,如泣如诉,如歌如涛。雪开始浓密,山峦和树影都模糊了轮廓。故乡的山就是这样,它蜿蜒起伏,忍着一沟沟一壑壑的悲哀和愤怒,但是不肯尽数显现。
我茫然望着一片白朦朦的飞雪大帐,在心头记忆着它的形象。
雪愈下愈猛,混纯的白雪吞没着视野。只有院子前面那棵信号般的大树,牢牢地挺立在天地间,沉默而宁静,喜怒不形于色。雪地上只有它的躯干不被染白,我觉得一望茫茫的素缟世界,似乎只生养了它一条生命。我缓缓踏着雪,一面凝望着那棵大树,一面走着。雪还在纷纷飘洒——只是雪片小了,如漫天飞舞的银粉。
我伫立在天地间,尽情享受雪花带来的愉悦。无数朵迷人的雪花落在我的眼前,我伸出双手把它接入掌心,可那莹晶的雪花瞬间就融成了水滴。一片、两片、无数片都入手即化,手里只留下了一些亮晶晶的水珠,这昙花一现的美使我茫然。我仰首四顾,看到了一棵挺拔的杏树上挂满了漂亮的雪花。花瓣俏丽,六角形冲着我微笑!仿佛在告诉我,它们是大自然的精灵,只有在大自然中才会神采飞扬。是啊!你看山洼里的树枝上结满了绒嘟嘟的雪球,真是:“玉树琼花,香满天涯!”抬眼望去,路边所有的树上都绽放了精美的雪花。千朵、万朵、无数朵,啊,“千树万树梨花开”!
苍穹一片寂静,四野一片沉没。此时,只有我的心欣喜若狂,这场雪下得真是时候啊。沉思中,突然听到侄儿的呼唤声:“五大,爷爷叫你喝酒呢。”他跑过来拉住我的手就往窑里拽。跨进窑洞,顿时感到热气腾腾。父亲端坐在炕中间,身上披一件羊皮袄,脸上绽放着欢乐的笑容。母亲依然半跪在前炕头,慈祥的脸上带着微笑,正忙乎着倒酒呢。盘中盛着大块的猪骨头,炒肉片。火炉上炖着自家酿的黄酒。大哥和二哥坐在地下的板凳上。父亲笑眯眯地说:“今儿个,算是全家团聚呢,又逢这场大雪,明年一定是个好年景,咱们也庆祝庆祝。”常言道:好雪兆丰年,这场雪对黄土地上的农人来说的确是件大喜事啊。
傍晚,雪终于停了,但天空依然沉沉地垂着铅云,亮些的景物都是些白雪砌盖的树顶,墙头和田埂,它们无言地潜伏着,不愿像我一样急着倾诉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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