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诗歌力量
清晨我从马头琴里
赶来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将去年的鲤鱼
重新置于你未曾隐匿的眼前
在第二根弦
断了的时候猎人仍然
紧握下弦月砍草木之上垂落的琴声
黄昏怀抱石头
走向干枯的河岸
这是雨雾中雏鹰般闪烁的嘴唇
腾空的热气球
升起巨大的弧形雕塑
如同朝圣的葵花
在你说出玫瑰色的蝴蝶之前
诵读你眼中的旋转木马
跨过大城
和众人的火焰
你在城楼上有些疲惫
夜晚在马头琴的腹中
弹奏海水里奔淌的河流
鱼群跳跃
不止
琴弦你命人将酒杯倒满
倒映于你眼中的月亮比玫瑰更美
故乡的心事
阳光纷纷飘落下来
又被风吹起扑打在我脸上
于是想起十年前的油灯
晃动着昏黄的傍晚
麦地的潮汐
十年间涨起又落下
安慰血液里散乱的心跳
当我闭上双眼
夕阳便从庄稼地里升起
用布谷鸟肥胖的啼叫
将村庄染成黄金
而疲倦的风筝在一个偏僻的下午
飞回被雨淋湿的故乡
从等待了十年的屋顶
看见被风吹皱的土地
已经模糊不清
而房屋蜷缩藿低声咳嗽
那些生出了斑痕的矮墙
总在拉玉米杆的车子经过时
被柔软的叶子划伤
那泥土色的风
每—次吹过都有可能
吹落我的名字
你的河流
正如你离开时乘坐的河流
树上枯黄的刀刃寻觅着西风
于是想起房屋里的女人
用面粉和的月亮和石头
女人在河边洗着粗布衣服上面
那些被言语摩擦的日子
月亮被尘土冲刷而石头在天上
嘲笑那唯一幸存的姓氏
正如你离开时飘落的河流
乘坐双眉抵达遥远的嘴唇
傍晚时我们撇下浊酒和文字
点燃天边四处飞翔的鱼群
残月破旧的石碗只须一场大雨
便能盛满那饥饿的镰刀
那曾经喂养生殖和爱情的粮食
同样喂养着殓布和鼾声
正如你离开时撒下的河流
暮色中蚂蚁啃食火把和墓碑
房屋经过火车和中心城市
于是我们只能乘坐石头散落四方
你走之后大火烧遍北方的草原
点燃黑色和马匹以及牛羊
风吹过落满红色鸟群的土地
在想起你的时候吹落我的名字
流向山谷的河流以及大海的河流
冲走流向山顶的河流以及干涸的河流
于是想起女人锅里的月亮和石头
快要熟了
◎村庄:一个女人的死亡
树枝抖动了下午六点钟
爪印和禽鸣被杂乱丢弃在地上
那时候太阳就要落山了
男人摘下炙热的西红柿
于是院子里安静下来
树枝抖动了街道上的炊烟
如同老妇的白发吹向房屋背面
抖落的骨制梳子生满皱纹
于是人们把那两座坟丘叫做女人
树枝抖动了月亮的斑驳
月亮下柳树叶子皱起涟漪
那时候槐花快要熟透了
星星洒落一地
此刻村庄所有的梦里
月亮照耀七十二口古井
七十二朵莲花生满皱纹
于是人们把那两座坟丘叫做女人
逆惘之川
凌晨五点钟天已经快黑了
不是十五针尖并不圆太阳仍旧如镰刀
独自行走在道路两岸
乘坐晚点的末班地铁到北京西站接我
那乘坐晚点的黑夜赶来的朋友
她从乌鲁木齐来到迪化去只在北京
停留一会儿然而地铁不开
六点钟在一家饭馆点两盘好菜
老板娘很温柔只是辣椒有点辣
然而店门还是没有开
大街上煎饼摊的汉子熟练地摊煎饼
翻起两片薄皮嘴唇又加些青葱
和葱末儿镜子以及碎片
夜晚从北京到郑州的慢车上
我快步走架势如野猪然而我不能
银河淤积我抬头看不见湖底和塔尖
却被困于一场最原始的隐喻
老人手里拿着两颗发皱的橘子
衰老的咳嗽大声打电话从乌鲁木齐
来的人误把新乡听成了新疆
于是探进窗户和窗帘里看见玻璃上
灯光轻易而迅速地从她的身体里游了过去
七月初太阳被照相机和眼睛灼痛
伤口因灯光而愈久难合
六月房屋比其他月份都要高
眼珠躁动不安就要撕裂眼皮而去
然而九月的闪电终会策马而来
正如每个初生的野兽
所预言的那样
我走在不可抑止的河流里
我走在不可抑止的河流里
顺手拾起一条梦见海水的鱼
这是一座有些冰冷的夜晚
你必须闭上眼睛才能伪装成敌人
才能潜入那个陌生人的睡眠
有人谈论起昨日的葡萄
谈论同样不可抑止的刀刃
看着月亮缓慢地滑入更深的河流
此刻街道上的风警觉地游弋
不可预见的鱼腹深不可测
此刻任何一只猫或者流浪的狗
都可能是无处可去的远途客车
因此而喑哑不忍喊出一声匆忙的长鸣
他们说不远处是充满杂草的荒山
长达半天的黑暗被一颗石头哽住喉咙
在没有锁的笼子里野兽沉迷
我打碎一只巨大的碗
或者站立凝视一颗坚硬的桃子
给圣埃克苏佩里
用天空
灌醉你的肺叶。云呀,请
盛满我的酒杯
而土地令人不安,你徒步
从集市,回到没有屋顶的房间
或者乘坐飞行器,俯瞰大地上
奔跑的楼群。心绞痛的夜航船
你收紧半圆的风筝
巴黎,巴黎,塔尖向上,碾碎机
吞咽月亮,你飞行在故事的结尾
飞过讲故事的人
到南方去,请带上失血的鸽子,到
河流的上空,采摘流过泪的鸢尾花
你飞过不回家的房屋
醒来。开门。将故事的开头上膛。羽毛填满头盔。
醒来。瞄准。开始下雨。劈月桂的螳螂。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了什么地方
怀冰手记
我走在房间里的公路上
看喇叭散落寂静的植物
怀抱着石头
有一些名字被吹散
在我体内游走粮食咀嚼着
只有姓氏难以入胃
每一年过多相似的花瓣
从我身上脱落过多重复的云
被半生的蚯蚓托举我双手台十
直到蚕丝爬满河流的两面
金黄的橘子在夜空中晃动
在悬空的河水中半圆的叶子
被过多的雨水吞入渐白的鱼腹
星空
自从你死后乌群从未停止
从未说出故事的开始
一个孩子毛发迅速增长
远离高空的乌鸦
珍惜雪在不下雪的时候
一个回到家里的
女孩因为遥远的蜡树林
而悲伤像我一样向西飞行又回转
的飞鸟挥动在我体内升腾
的火焰与粮食
夜晚人们在河中洗澡
赤身裸体互相追逐
在未完成的雕塑下面
淘制巨大的盐块
一遍一遍如同哽咽的舌头
你看白色乌鸦从猎枪里挣扎而出
飞过稻草人燃烧着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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