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的大年夜
贫穷的童年,但却是快乐的童年。随着岁月的年轮爬满额头,奔五的中年男人脑海中,贫穷的记忆渐渐模糊,快乐的记忆却日渐清晰。
过年,是那个时代小孩子一年的期盼,比现在的孩子更渴望过年。在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也只有过年才能吃上平日吃不到的“好东西”(糖块、饼干、鸡鸭鱼肉),当然如果能有新衣服穿那是最美不过的,男孩子即使没有新衣服也一样地快乐,还可以放鞭炮。
上世纪七十年代,有着我太多的童年记忆,而过年的记忆尤为深刻。
天擦黑的时候,各家各户的破门上都贴上了红红的对联和过门钱,把毫无生机的生活装扮的有些节日的气氛。小孩子也被早早喊回家吃饭,吃过饭就被赶到大炕上睡觉。本地的习俗是半夜起来过年守岁,所以要早睡。
深夜12点以后,当霹雳拍啦的鞭炮声次第响起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子会被大人叫醒,穿衣在炕。瞧着父母和姐姐、哥哥里外忙活,先下水饺,供奉天地诸神,然后才炒菜、喝酒。坐在炕上,还有许多的禁忌,不能摸窗台(据说摸过以后会生疮长疖子的),不能动剪刀(当然这些东西早就被收拾起来了),不能说不吉利的话(白天贴对联的时候,因为说了一句俺家对联不如东邻大叔家的好看,就让大哥狠狠地踢了屁股一脚。),不能大声说话,诸如此类,显得很神秘。虽然那个年代一直在破除迷信,但过年的禁忌是老辈子传下来的,大年夜家家户户关上大门在家里搞迷信是没人管得了的。祭奉天地诸神自然少不了的,院子里挂上保险灯(带罩的煤油灯),桌子上摆满祭品(猪肉、鸡块、点心、水果等),水饺出锅以后端上去,烧纸,磕头,按程序一样不能少。这样的仪式在农村大都是男主人来完成的,父亲做这些的时候显得很虔诚,嘴里也会念念有词,念叨一些老辈子传下来的符语,譬如“大门口边参天树,二门口里聚宝盆,诸神下界把年过,保佑老少都平安”等等。10来岁的时候,男孩子会允许参与祭拜仪式,上香磕头,然后放鞭炮(发送纸马)。这样的鞭炮声次第传来,似乎有传染性,附近邻居,整个村庄,甚至不远的邻村都被鞭炮声淹没,空气中满是浓烈的火药气息。
祭拜完天地,父母开始炒菜,我跟弟弟蜷坐在被子边眼巴巴地等候着,有时候也会去数一数自己分到的炒花生和饼干(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都会把这些分开,炒花生每人一小瓢,自己收藏好了,慢慢吃,自己吃完了别馋其他人的。)在那个年代物质贫乏,做父母的大年夜是不能吝啬的,总要让孩子们吃个够吃个饱,平日不见的饭菜上桌,几个小猪一样的兄弟就开始放开肚皮抢吃了,再严厉的父母在大年夜也会脾气好许多,不再呵斥,不再打骂,任凭孩子们吃喝,这也是小孩子盼望过年的最大理由吧。
吃喝完,会上一些炒花生、瓜子、糖果,一家人吃着谈着守岁。这个时候,小孩子是可以去摸粗一些的椿树,左三圈右三圈,边转边说:“椿树高,椿树长,椿树你长我也长。”希望新的一年能长高一些。
不多时,天渐渐放亮,一些耐不得寂寞的孩子开始穿上新衣服串门拜年了,比一比谁家起得更早,鞭炮声也渐渐稀疏下来,大街小巷都是“过年好”的问候声,再穷人家也会被拜年的大人小孩子挤满黑洞洞的屋子,一拨又一拨,不到中午时分是散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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