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任安书》原文及注释

文章 2019-07-15 22:15:57 1个回答   ()人看过

◇原文

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①:少卿足下:曩者辱赐书,教以慎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②。意气勤勤恳恳,若望仆不相师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是也③。仆虽罢驽,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④。顾自以为身残处秽,动而见尤,欲益反损,是以独抑郁而谁与语?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⑤”盖钟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者用,女为说己者容。若仆大质已亏缺矣,虽才怀随、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见笑而自点耳⑥。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贱事,相见日浅,卒卒无须臾之间,得竭志意⑦。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雍,恐卒然不可为讳,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⑧。请略陈固陋⑨。阙然久不报,幸勿为过。

仆闻之:修身者,智之符也;爱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义之表也;耻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极也⑩。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而列于君子之林矣。故祸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诟莫大于宫刑。刑馀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昔卫灵公与雍渠同载,孔子适陈;商鞅因景监见,赵良寒心;同子参乘,袁丝变色:自古而耻之。夫中材之人,事有关于宦竖,莫不伤气,而况于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庭虽乏人,奈何令刀锯之馀荐天下豪俊哉?仆赖先人绪业,得待罪辇毂下,二十馀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纳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誉,自结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遗补阙,招贤进能,显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备行伍,攻城野战,有斩将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积日累劳,取尊官厚禄,以为宗族交游光宠。四者无一遂,苟合取容,无所短长之效,可见于此矣。向者仆亦尝厕下大夫之列,陪奉外廷末议,不以此时引纲维,尽思虑,今已亏形为扫除之隶,在阘茸之中,乃欲仰首伸眉,论列是非,不亦轻朝廷、羞当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仆少负不羁之材,长无乡曲之誉。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伎,出入周卫之中。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故绝宾客之知,亡室家之业,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务一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

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能相善也。趋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馀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守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与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其素所蓄积也,仆以为有国士之风。夫人臣出万死不顾一生之计,赴公家之难,斯已奇矣。今举事一不当,而全躯保妻子之臣,随而媒糵其短,仆诚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仰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有馀日,所杀过当,虏救死扶伤不给。旃裘之君长咸震怖,乃悉征其左右贤王,举引弓之人,一国共攻而围之。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然陵一呼劳军,士无不起,躬自流涕,沫血饮泣,更张空弮,冒白刃,北向争死敌者。陵未没时,使有来报,汉公卿王侯皆奉觞上寿。后数日,陵败书闻,主上为之食不甘味,听朝不怡,大臣忧惧,不知所出。仆窃不自料其卑贱,见主上惨怆怛悼,诚欲效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之名将,不能过也。身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于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矣。仆怀欲陈之而未有路,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欲以广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晓,以为仆沮贰师,而为李陵游说,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因为诬上,卒从吏议。家贫,财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视,左右亲近不为一言。身非木石,独与法吏为伍,深幽囹圄之中,谁可告诉者!此真少卿所亲见,仆行事岂不然乎?李陵既生降,颓其家声,而仆又佴之蚕室,重为天下观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

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倡优所畜,流俗之所轻也。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而世俗又不与能死节者次比,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树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趣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菙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传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励也。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槛阱之中,摇尾而求食,积威约之渐也。故士有画地为牢,势不可入;削木为吏,议不可对,定计于鲜也。今交手足,暴肌肤,受棒棰,幽于圜墙之中。当此之时,见狱吏则头抢地,视徒隶则心惕息。何者?积威约之势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谓强颜耳,曷足贵乎?且西伯,伯也,拘于羑里;李斯,相也,具于五刑;淮阴,王也,受械于陈;彭越、张敖,南面称孤,系狱抵罪;绛侯诛诸吕,权倾五伯,囚於请室;魏其,大将也,衣赭衣,关三木;季布为朱家钳奴;灌夫受辱于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将相,声闻邻国,及罪至罔加,不能引决自载,在尘埃之中。古今一体,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势也;强弱,形也。审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以稍陵迟,至于鞭箠之间,乃欲引节,斯不亦远乎!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殆为此也。夫人情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无兄弟之亲,独身孤立,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节,怯夫慕义,何处不勉焉?仆虽怯懦欲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缧绁之辱哉?且夫臧获婢妾,犹能引决,况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世也。

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及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纪,上计轩辕,下至于兹,为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会遭此祸,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已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且负下未易居,下流多谤议。仆以口语遇遭此祸,重为乡党所戮笑,以污辱先人,亦何面目复上父母之丘墓乎?虽累百世,垢弥甚耳!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往。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也。身直为闺阁之臣,宁得自引深藏岩穴邪?故且从俗浮沉,与时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以推贤进士,无乃与仆私心刺谬乎?今虽欲自雕琢曼辞以自饰,无益,于俗不信,适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后是非乃定。书不能悉意,略陈固陋,谨再拜。

◇注释

①报:答复。任安:字少卿,荥阳人。曾任郎中、益州刺史、北军使者护军等职。戾太子发兵杀江充,令任安发兵任安受命但未出兵。太子事平,任安获罪判腰斩。他致信司马迁之时,司马迁为中书谒者令。此文是司马迁在任安下狱当斩时写的回信。牛马走:司马迁自称的谦词。像牛马一样供人驱使的仆人。走,谓趋走之仆。

②足下:书信中对人的尊称。辱:谦词,意指使对方受屈辱。接物:待人接物。故称自己以外的人和物都叫物。

③意气:情意和语气。勤勤恳恳:诚挚貌。望:怨。相师:听从指教。

④罢驽:疲弱无用的劣马。罢,同“疲”。侧闻:谦词,私下听过。长者:指有品德有气度、为众人尊敬的人。

⑤谁为(wèi)为(wéi)之:为谁做这样的事情。孰令听之:使谁听从这些话。

⑥大质:指身体。适:正好。自点:自取诟辱。点,本指小黑点,引申为诟辱。

⑦迫:急遽,忙。贱事:琐事,谦词。卒卒(cù_cù):卒,同“猝”,急促。

⑧不测之罪:后果不堪设想的罪。涉:经。旬月:满月。季冬:农历十二月。当时行刑在十二月处决。薄:靠近,迫近。不可为讳:不可避讳的事,指任安被处死。左右:指任安,这种称呼含有敬意。

⑨固陋:鄙陋之见,谦言自己的心意。

⑩符:表现。“耻辱者”句:以受辱为耻,是判断勇敢的标准。决:判断。

卫灵公:春秋时卫国的无道国君,有一次与夫人南子同车,以宦者雍渠骖乘,孔子为次乘,孔子感到耻辱而离卫去陈。赵良:秦孝公时贤士,认为商鞅因得宦官景监引见是一种耻辱。寒心:指赵良惧其祸必至。同子:汉文帝时宦官赵谈,司马迁避父亲司马谈讳,故改称“同子”。

宦竖:对宦官的鄙称。竖:奴仆。伤气:丧气。

绪业:遗业,未完成的事业。待罪:供职的谦词。辇毂:天子的车舆。

拾遗补阙:补救、纠正帝王的过失。显:推荐。岩穴之土:隐居山林隐士。备行(háng)伍:指参加军队。搴(qiān):拔取。交游:朋友。

厕下大夫之列:指为太史令。汉制太史令秩六百石,位同下大夫。厕:参与其间。外廷:外朝官,汉代官员分外、中朝官,太史令属外朝官。汉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官,太史令秩六百石,为外朝官。末议:谦词,末席。引纲维:援引国家纲常法纪。亏形:残缺的躯体。阘(tà)茸:指地位卑微猥贱。阘,小户。

负:恃,怀抱。不羁之才:指不为寻常条条框框束缚的才能。

戴盆何以望天:头上顶着瓦盆怎么看得见天。知:交好。亡:抛弃。

趣舍:指进退。衔杯酒:即饮酒。殷勤:情意恳切。

自守:能守住自己的节操。

素所蓄积:谓平素所修养的品德。国士:全国杰出的人物。

举事:行事。媒糵(niè)其短:意为把李陵的过失酿成大罪。糵:酵母。比喻挑拨是非。

提:督率。王庭;指匈奴首领单于所居之地。横(hèng)挑:勇敢地挑战。过当:指超过自己部队的人数。不给(jǐ):供不上,顾不上。旃(zhān)裘:古时西北民族用兽毛制成的衣服。此处代指匈奴。

沬(huì)血:血流满面。沬:用手掬水洗脸。空弮(quān):无箭的弩弓。争死敌者:争着与敌人战斗而死。

惨怆:凄楚悲伤。怛(dá)悼:悲哀伤心。效:献。款款:忠实诚恳。

士大夫:指李陵部下的将土。绝甘分少:指好的东西自己不肯要,分配东西时,自己取最小最少的部分。

怀欲陈之:指心怀某种想法想说出来。指:意旨,意向。睚眦(yá_zì):怒目而视。

沮:诋毁。贰师:指贰师将军李广利,武帝宠妃李夫人之兄,武帝想让他在征匈奴时立功,李陵为助军。李陵被围,李广利坐观其败。理:大理,掌诉讼刑狱官署。

拳拳:恳切、忠谨。

吏议:法庭官吏所判决的罪名。

佴(ér):处置。李陵降后族诛,紧接着司马迁为李陵说话而受宫刑,下之蚕室。蚕室:养蚕之室,密封而温暖,受宫刑的人怕风寒,须入蚕室才安全。重:副词,深,甚。

符:以竹、木或金属制成,上书文字,剖而为二,君臣各执其一以为凭证。丹书:在铁券上用朱砂写的誓词,作为后世子孙免罪的凭信,又称丹书铁券。倡优:杂技艺人。畜:豢养。

素所自树立使然也:指自己平素所从处的工作(被人轻视)导致这样的结果。

趣:同“趋”。

太上:最上,第一。理色:犹情理、面子。

诎体:即“屈体”。易服:换上罪犯穿的衣服。关:同“贯”,套上。木索:木枷与绳索。被棰楚:遭杖打或鞭打。婴金铁:指钳刑,以铁圈束颈。婴,缠绕。

刑不上大夫:即大夫之官犯了法,不受刑罚。语见《札记·曲礼上》。

槛阱:捕捉野兽的笼子和陷阱。积威约之渐也:是长期的威力制约而渐渐地形成的。

“画地为牢”句:在地上画个圆圈当监牢,也决不走进去,即使削个木头做狱吏来审罪,也不会去对质,打定主意在受刑之前自尽。议,审罪。

圜墙:牢狱。

抢:着,触。徒隶:狱卒。惕息:恐惧得不敢喘气。

请室:汉时囚禁犯罪官吏的牢狱。

三木:即枷、梏(手铐)、桎(脚镣)三种刑具。

罔加:即受到法令的制裁。罔:即刑法。引决自裁:即自杀。“引决”一作“引诀”。在尘埃之中:指在监狱之中。

“勇怯”句:本见《孙子·势篇》,这里意为勇敢和怯懦、刚强和软弱都以客观形势为转移。

绳墨:指法律。以稍陵迟:而逐渐衰落。引节:坚守气节而死。

臧获:奴婢的贱称。

粪土之中:指监狱。没世:终身。

倜傥:卓越,突出。

垂:流传。空文:指与实际功业不同的文章。

无能之辞:拙劣的言语,谦称。放失旧闻:散乱失传的文献。稽:考察,探究。纪:纲纪,指规律。

会遭,恰好遇上。极刑:指宫刑。愠色:怨恨之色。

通邑:大邑。责:同“债”。

负下未易居:负罪之下不容易处世。下流:比喻卑下的地位。

戮:耻。

肠一日而九回:指痛苦忧思,愁肠百转。忽忽:恍惚、失意貌。亡:遗失。

直:通“值”,担任。闺阁之臣;指宦官。宁得:难道能。深藏岩穴:隐居。

通:抒发。

刺(là)谬:完全相反。

曼辞:好听的话。不信:不能见信于人。

悉意:尽意,全部表达。再拜:古代书信格式,首尾常用“再拜”。

◇鉴赏

本篇选自《汉书·司马迁传》。当时司马迁因李陵事件受宫刑,出狱以后,任中书令的任安曾写信给他,要他“慎于接物,推贤进士”。司马迁满怀悲愤地写了这封回信,其表层意思在于说明自己“身残处秽”,不能像任安所希望的那样“推贤进士”;其深层目的,则是将自己的满腔愤懑与一片无可诉说之心,向行将就死的朋友尽情倾诉。在信中,他诉说了自己不能荐举天下豪俊的苦衷,叙述了李陵事件的始末,遭受宫刑的原由,受刑屈辱的过程,对汉朝是非不分、忠奸不辨、严刑峻法、苛暴寡恩等,表示了极大的愤慨。继而剖析了自己隐忍苟活,创作《史记》,以求“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宏伟抱负。

《报任安书》一文可谓涵盖了司马迁一生的悲剧。司马迁之悲,首先在于自己身陷李陵事件,拳拳之忠不获明察,“信而见疑,忠而被谤”,终受奇耻大辱。

此外,司马迁一向鄙视争利之人,忻慕奔义之士,以为“祸莫僭于欲利”。然而当他身被极刑之际,却“欲利”以求自赎,此何尝不是太史公之悲?司马迁渴望知己,憧憬为知己献身的壮举,然世俗之人皆以市道相交、以权势相合,故自己身陷囹圄而交游莫救,左右亲近不为一言,此何尝不是太史公之悲?人海茫茫,然其浩渺心事竟无人可诉说,此何尝不是太史公之悲?

尽管悲慨若此,文中也依然激荡着太史公满腔的豪气。他深明死并不难,难的是死得其所,古代生前富贵而死后声名磨灭的人不可胜数,只有那些卓越、杰出的人物才为后世传颂。太史公要像后者一样,通过编撰《史记》来让自己的整个精神生命贯注、凝固为一种超越时空的艺术形式。时至今日,不可一世的汉武帝只剩下“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而太史公的《史记》,则光芒万丈,流芳百世。

《报任安书》明史迁一生心事,发史迁满腔抑郁。全文贯注一气,忽起忽落,其来无端,其去无踪,起灭转接之际,给人以不可测识之感。整封书信,叙事、议论和抒情交织在一起,运用各种长短不齐的散句、对偶和排比,把一腔悲愤表现得淋漓尽致。文章基调悲愤沉郁,感慨啸歌。其情思迂回处,如哽咽欷歔;其悲怆郁勃处,如气贯长虹。它委实为中国古代散文史上的奇文大作,感人至深,流传广远,影响极大,千古不朽。

◇妙评 此书反覆曲折,首尾相续,叙事明白,豪气逼人。其感慨啸歌,大有燕赵烈士之风;忧愁幽思,则又直与《离骚》对垒。文情至此极矣。

——清·吴楚材、吴调侯《古文观止》卷五

答书大致在自白罪由,自伤惨辱,自明著史,而以谢解来书,位置两头,总纳在“舒愤懑”三字内。盖……特借报书,一披豁其郁勃之气耳,岂独为任少卿道哉!沉雄激壮,如江海之气横空上出,摩荡六虚。

——清·浦起龙《古文眉诠》卷三十四

司马迁生平事业,在于《史记》,而能括《史记》全书者,惟叙传一篇;司马氏生平伤心,在于受辱,而备载受辱由来者,惟《报任安书》一篇。得此二篇,而司马氏一生之本末具矣,此外虽多,皆不必言也。

——清·李景星《汉书评议》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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