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雪葬

无兄无弟，你是自己的哥。用三寸金莲

犁地、拉牛，匍匐于饥谨的岁月

无姐无妹，你是旋转的陀螺。午夜灰暗

磨坊、麻油灯下吱哇乱颤，还有梦想打盹的纺车

西风起之前，飘零的黄叶在你胸中肆虐

你用黎明打捞，喂养日子盛旺的烟火

你是女人。子宫的疼，乳房的累

坚挺着一个女人从妻子到母亲的疼与乐

你用乳汁之外的液体喂养，一块块

从你影像里渐次长成的骨骼，走出

一个个鲜活的形象。立于人

立于世。成名，成景

你有城里响亮的厂长夫人的名衔

你是牛犊般虎实孩子的妈妈的母亲

难舍难离，纠缠你半生的黄土地

换一种视觉，你的目光

在城市的旮旯处，以一个耕者

不变的虔诚，近似于匍匐。戳痛

城市皎洁的目光。你惯于猥琐

苟且地活着，并引以自豪

笑纹里，还是鲜亮日子也洗洁不清的黄土地肤色

冰寒，打不败你变形的手指

风雨，摧不垮欢畅如流的汗渍

你是一个城市即将消失的拾荒者

风，是一夜之间就来的。雪撅千尺

雪，是酝酿了一生才顷刻间卧倒在地的吗？

天地之间的叩拜，一瞬间打败毕生的倔强

失血的子宫，干瘪的乳房，再也撑不起壮阔的年轮

世界苍茫，站满了垂目为你送行的老人

一位母亲走了。冰挂树起的旗幡

以一场暴雪的仪式——送我们的母亲

还她，以最初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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