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天上的飞鸟生活随笔
每天晚上会来到河边台阶小坐,今天的气温已经是红色预警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冷气都在运行在那些封闭的空间,散热的机器发出热浪滚滚的轰鸣,我想,从天空鸟瞰,这里必是一锅热气腾腾的水煮肉片。我们连肉片都不算,充其量也只是里面的花椒。
总是在各种浮想中来到河边,总匆匆走下台阶到水边,不象是散步,而象赴迟到的约会,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会从容了?生活似乎不是在精神的困顿就是在物质的窘迫里?于是不得不慌不择路?
点了根烟,把脚伸在水里,身边的塑胶袋里是给丫头们买的猕猴桃。抽烟已经是很远的事情,现在成为偶尔为之的一种纯精神需要,呵呵,精神需要,是啊,任何时候,我们似乎都在强调精神,精神,精神。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小男孩的恐惧的声音:爸爸!我知道他在惊惧什么,我一坐下就发现旁边有一个女人在水边洗澡,脱的只剩下一条无法蔽体的半截长的内裤,她一直很认真的在往身上撩水,头发是花白的,但是蹲着的****从背后看我觉得依然很女性,我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在猜测她的身份。往上一些的台阶放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一个塑料袋,几个空矿泉水瓶子,她的身边放着脱下来的衣服,湿漉漉的。我的初步判断是有点疯的流浪者。
孩子的爸爸安抚一句什么,于是小孩说:那,人老了就这样的丑吗?爸爸再没有回答。我却有些唏嘘。他们绕开走了。
那个女人洗好了,穿上了一件很古怪的大裙子,她还把那湿漉漉的半截内裤的裤腿卷到裙摆里面,说明她不是很疯,有着常人的审美。她把换下的衣服在河里洗了洗,搭在肩上往上走,面容看不出年龄,很瘦很憔悴,但是笑盈盈的。她走到我的旁边收拾她的东西,拿出一瓶眼药水往眼睛里点了些。忽然她看见了我,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我也笑了笑,问:你的湿衣服晾在哪里?她马上很快活的说开了。
她68岁了,我吃了一惊,看上去倒真的不象。在她有些混乱的讲述中我明白了她的情况,28年前她丈夫有了外遇抛弃了她,她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如今女儿也已经成家,有了儿子。
“我想让他能叫我外婆,嘻嘻,他就是不肯,嘻嘻……我外孙最漂亮了,聪明得不得了。”
我使劲微笑点头,表示很肯定她的外孙很漂亮聪明。其实我明白了,她的女儿外孙不认她。
“等两天他就会喊外婆的,我身上有钱了现在,我要供他读大学!”
她从此没有再结婚,她说:“你想想,第一个男的都对你不好,你再找一个,他还不把你当做一碗下饭菜啊?那还是算了,嘿嘿,他们问我想不想我原来的男的,我说想有什么用,别人又不喜欢你了,你想起来有没有用,没有用……反正一辈子也易得(方言:容易)混,快到头了,嘿嘿,我那个男的现在的堂客(方言:老婆)那就漂亮啊,又能干,我劝他莫再闹了,还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堂客咧,那真的是啊……”她一直笑眯眯的说啊说啊。
“我原来是通用机械厂的,垮了,早就垮了。都各自奔生路去了。我的运气最好,那个环保局的两个警长对我好的很,他们让我睡到墙里面去,不赶我,嘻嘻,好人还是真的多……“
我始终笑着点头,笑到僵硬。她则一边收拾她的东西一边和我聊。“你早点回去吧,外面热。“我其实不知道“回去”“外面”这样的说法是不是很荒唐,但是她很快乐的说:“恩,回去,有机会接你到我那里玩,我一个人住,好自由的,外面有餐馆,我请你吃饭啊小妹妹!”
我回头目送她,却接到背后台阶上许多讶异的目光。我收回我的眼睛,想:为什么她全是赞美?生活,人群在她眼睛里都是好的。是不是人只有跨过了精神上的那层间隔,才能真的透过那些氤氲看见一切的本原?
上帝说:你看那天上的飞鸟,它们既不种也不收,你可曾看见它们饿死?
所有的飞鸟都归神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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