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郑敏的组诗《诗人与死》的论文

文章 2019-07-14 10:14:45 1个回答   ()人看过

在中国的现代诗歌史上,有着一位杰出的女诗人,那就是郑敏,作为“九叶派”诗人中的代表之一,她的诗歌总能触动人的心灵,给人以沉思和玄想。《诗人与死》是郑敏在九十年代所创作的作品,与她前期的创作相比,在感性的形象中更多了一分理性的思考。《诗人与死》是由好友唐祈的去世而引发写成的,唐祈因为医疗事故而死,死得很冤枉,死后还遭到了不公正的待遇。郑敏在创作时曾说:“我这首诗写的时候意图是讲诗人的命运,在我们特有的情况下,我们诗人的命运,也可以说是整个知识分子的命运,同时还有我对死的一些感受。”1由此可见,郑敏正是以唐祈的死来引发了对整个知识分子乃至全人类生存状态的关注和思考。郑敏在愤怒、悲痛的心情中写下了这组诗,诗中没有太多的哀怨与悲情,而是以整齐的十四行诗为结构,融入了丰富的意象和深邃的哲学思想,从而给人以严厉、肃穆和沉静。

一、音乐性与绘画性

郑敏受西方音乐、绘画的影响很大,在创作时,也将音乐与绘画的艺术形式表现在诗歌当中。音乐性使诗歌中的意象得以展开,强烈的情绪、复杂的情感冲破了静态的文字。组诗《诗人与死》采用了十四行诗的形式,由十九首诗组成。郑敏受其师冯至的影响极深,并且继承了冯至最擅长的十四行诗体,用于自己的创作中。虽然十九首诗都采用了十四行体,但每首诗的节奏都不相同。它不同于那种结构严谨的鸿篇巨制,在紧张、平衡的整体中,作者的情感和人生经历支配着诗歌的内在结构。朗读时就会感到一种参差的节奏美,在音乐性的支配下,语言也变得更有韵味。

郑敏的诗歌还非常重视视觉效果,诗歌《诗人与死》中大量的意象都带有明显的绘画特征:我们都是火烈鸟/终生踩着赤色的火焰/穿过地狱,烧断了天桥/没有发出失去身分的呻吟/然而我们羡慕火烈鸟/在草丛中找到甘甜的清水/在草丛上有无边的天空邈邈/它们会突然起飞,鲜红的细脚后垂这段诗如同一幅画,让我们看到了一只“踩着赤色的火焰”的火烈鸟在自由的环境中无拘无束的飞翔的画面。“鲜红”一词更是突出了火烈鸟对理想的炽热。用“火烈鸟”这个意象来写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他们为了理想受尽磨难,但最终理想破灭。郑敏诗歌中所具有的绘画性并不是静态意象的组合,而是将许多动态甚至动荡的意象融入诗歌,让他们相互碰撞、交织,从而增强了诗歌的意味。

二、“死亡”与“幻灭”

“死亡”是文学创作中一个永恒的主题。在郑敏的诗歌中,“死亡”也是经常被提到的。《诗人与死》正是郑敏对“死亡”这一沉重命题的思考。这首诗抒写了像唐祈、郑敏这样的一代知识分子的命运,他们怀抱着理想,如同“疯狂的雪莱”想把西风赶走、又如同“踩着赤色火焰”的火烈鸟在空中自由飞翔,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在荒谬的现实面前是诗人无力的理想的幻灭。组诗一开始便用质疑的口吻引出了“死亡”:

是谁,是谁/是谁的有力的手指/折断这冬日的水仙/让白色的汁液溢出/翠绿的,葱白的茎条?/是谁,是谁/是谁的有力的拳头/把这典雅的古瓶砸碎/让生命的汁液/喷出他的胸膛/水仙枯萎/新娘幻灭/是那创造生命的手掌/又将没有唱完的歌索回。

诗中“有力的手指”正是指那不可逃避的死神。“水仙”“古瓶”“生命的汁液”都与死亡有关。作者用“新娘幻灭”来指诗人的生命和他艺术追求的破灭。四个连续的“是谁”反问上苍,更加强调了作者对邪恶现实的愤怒,对世态炎凉的不满,对理想知识分子的同情。其次,作者由质疑转向反思,深入的揭示了死亡的命运以及黑暗的现实:人间原来只是一条鸡肠/绕绕曲曲臭臭烘烘/塞满泥沙和掠来的不消化在腐朽的现实面前,作者开始沉思“冬天已经过去,幸福真的不远吗?”满怀着幻想与天真的知识分子最终淹没在“无穷尽的冬天”里。

死亡是可怕的,人们对死亡带来的虚无、残酷总是怀着极深的恐惧感,但在找寻死亡意义的路途中,郑敏超越了死亡带来的恐惧,创造出死亡的崇高意义——对为自由、理想演绎着生命乐章的英雄们的赞叹。死的无辜,更能反衬生的可贵、死亡的崇高。在郑敏的诗歌中,我们能够感受到诗人直面死亡时强烈的情感流露。诗歌的最后:将我尚未闭上的眼睛/投射向远方/那里有北极光的瑰丽/诗人,你的最后沉寂/像无声的极光/比我们更自由地嬉戏。这正是诗人对死亡崇高性的揭示和赞美,赞美他们怀抱着对祖国的理想和炽热之心投身于社会、祖国。

三、诗与思

“郑敏认为,哲学与诗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代表了文化的最尖端。她在诗中找哲学,在哲学中找诗,不能接受没有诗的哲学或没有哲学的诗。”2因此,郑敏的诗歌,是诗与思的融合,在诗歌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

郑敏在谈到《诗人与死》的创作时曾说,她受冯至的影响很深,并且通过冯至了解到了里尔克,“我从四十年代就非常喜欢里尔克,因为他跟我念的德国哲学特别配合。关于死当然是里尔克的一个很重要的题目,他那首奥菲亚斯十四行诗,本身就是关于一个小女孩的死。”3里尔克的诗歌始终贯穿着一种生命意识,这种生命意识包括着对生命存在与死亡的体验以及弥漫在宇宙空间的孤独意识。对于郑敏而言,“死亡”已不再是某个个体的生命体验,而是从哲学意义上将个体生命的消逝与当时的时代、历史紧密结合。诗中对于死亡的表达,不只停留在对具象事件的描摹上,更为诗歌附上了多层意蕴,增加了诗歌的韵味。在《诗人与死》中,郑敏用深厚抒情的诗句抒发了对好友唐祈的哀悼,并且反思了中国知识分子的梦境和幻想,其蕴含的哲理发人深省。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浪漫主义诗人雪莱对未来充满希望。而郑敏却对此感叹“冬天已经过去,幸福真的不远吗?”在残酷的社会现实面前,死亡被直接推到每个生命个体面前,面对着经常性的死亡事件,那些怀抱着幻想的诗人和知识分子还如何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于是,郑敏写出了自己内心的感叹:

在冬天之后仍然是冬天,仍然/是冬天,无穷尽的冬天郑敏对于生命的感悟不仅仅停留在“死亡”的层面,而是更多的关注“生”与“死”的对接,试图在这两种根本对立的矛盾中挖掘其契合点。

在诗歌的结尾处:诗人,你的最后沉寂/像无声的极光/比我们更自由地嬉戏“生”与“死”的距离消失了,“死亡”成为了生命自由嬉戏的方式。

也斯曾说郑敏的诗是“沉重的抒情诗”,在郑敏感性的个人情感之下是其对人类命运、历史的哲理性思考。诗歌往往以情打动人,郑敏的诗歌《诗人与死》让我们感受到了作者对处于时代控制下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们的深切同情与愤慨。郑敏用富有理性的眼光关注知识分子的命运,在时代动荡过后,对生命、时代、个人价值都进行了反思。她对死亡与生命的辩证思考,都深深地打上了时代和民族的印迹,她将自己带有绘画性和音乐性的艺术手法融入了她深刻的情感中,郑敏是在用那颗诚挚的心抒写着自己的生命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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