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重庆夏天的故事
“我送你吧。”
“好。”她说,“就用你的自行车!”
一切静得透底,烈日烤过的密密树叶打在地上成了焦黑的影子,起伏不断的片片蝉声成了楼下唯一的响动,而此刻耳旁只有房间里空调轻轻的“呼”声,扇叶上下规律的摆着,吹出来的凉气打在身上就像一波波洒来的冰水,透心凉,小天又喝了一口冰冻的可乐,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双臂抱在一起。
“把空调关了吧?”小天说。
夏末拿起手边的遥控器按下了那只红色的键,顿时房间就像从隔离中走了出来,回到了蝉声中的温室。
小天的头枕在夏末白净而修长的腿上,手指轻轻拈着她大腿上短短的汗毛,“还记得你扔我的那俩纸团吗?”
“嗯?”
“我把它们都收着。”
“为什么?”
“这是你送我的唯一一样东西……”
小天
地下通道很长,也很空,只有一盏灯坏掉了,闪个不停,就像走在破旧的时光隧道中。小天的泣哭声在通道里每个角落掉落,从通道这头到那头,幸好没有一个人来拾捡。
突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这是郭静的下一个天亮,不过被小天改成了伴奏放到了手机里。
滑开手机,听了五秒钟,合了电话。一句话也没有。
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在这一年里重复了多少次。接上那个空白的号码,听完两句旁白的老戏,合上一段独白的感情,小天走在宽敞的双行道上却是一个人踩着分道线孤独地踏了无数个怅惋。没人知道双行道上左边会是谁,右边该是谁。
未央的初晚洒着星星点点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染在身上洗也洗不掉,因为人已经陷进胶腻而又性感的夜池里,再也拔不出来。小天把头靠在车窗上,手指点上玻璃数着外面一对一对的人流,嘴里轻轻的嘟囔着数字,声音细得就只看见两片涂抹了唇蜜的嘴唇在无声的上下触碰。
她喜欢音乐、傍晚、小雨和玻璃窗,当它们同时存在时,小天会沉迷到最后。而今天,缺的太多了,什么都是空的。
“不是这样的感觉。”
如果用专业的数学概率来算,当你经历完三个人后,第四个必然是你开始对感觉的那个人了。小天相信。
这是第三个了。
周围的人喜欢他,他给了小天一圈耀眼的光环,而人们并没把那一圈环看作是小天的美丽,却是认为是他的闪耀……只是赋予在了小天身上。
一圈耀眼的光环在自己身上闪出了瞩目,却是感觉那么的遥远,而且那还是属于别人的东西。于是,她有了自己的傍晚。没有任何光。
他喜欢喧闹,在任何迷乱的地方总能见到他丢弃在地上的影子,五光十色且形态多变。手边是高挑性感的躯体,迷醉奢华的酒精,轻浮纷飞的钞票,每一样咂在小天身上都是承受不起的。
一个叫郭静的女孩闯进她的精神世界,她常以哼起:
等你等到了冬季,
雪飘进了我眼里,
我试图去寻找爱情,
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套上了你的毛衣,
心更加冻结成冰,
如果我先放弃爱情,
我的痛会不会变得不药而愈
…………
于是她有了自己的音乐。没有喧闹。
小天想要一个着实的依靠,当没有肩膀时,让她选择了玻璃窗,虽然生硬,却是不会动摇。
她喜欢春天,不是因为干净,也不是因为凉爽,而是因为多雨。当零零的小雨纷纷而下湿润了路面时;当雨水打上叶面溅起点点粉末后在叶尖挂起水滴时;当一颗颗水珠粘上玻璃窗划出一串串水痕时,小天就会打开自己的音乐,选择一个傍晚,把头靠在玻璃窗上静静享受属于自己的那个无尘的世界……
她已经努力的去喜欢上他,而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成功,她时常感觉到这样的生活是她一个人在演绎,饼是圆的,而手里只有的一半似乎也够让她吃饱了。
小天在挣扎着什么。于是在一首歌播完时,她选择了放弃。
“我们分手吧。”小天等这句话等了很久。应该是,她是在等自己……说出这句话的这个时候……
外面彻底入夜了。这个晚上成了一杯浓郁的黑咖啡,苦涩醇厚,小天品到了其中的味道。她的手指停止了数数,在玻璃窗上擦出“吱吱”的声响,外面的霓虹忽闪而过,夹着隐隐的尾巴,这时,一排闪亮的霓虹从窗外不经意地划过,终于照到了小天眼角那滴溢出的眼泪,直挂腮角……
夏末
终于在海里了……
窗台上有一个高高的玻璃茶杯,里面泡着淡淡的绿茶,她把下颚磕在跟前,透过透明的玻璃杯专注的望着窗外。
茶已经快凉了,她却丝毫没有喝它的想法。
窗外的小树就像一株株静止的海藻,一栋栋矮房就像凹凸不平的岩礁,这时一群鸽子飞过,正如结群觅饵的海鱼。她转了转杯子,水轻轻荡起来,一切变得更加生动过来,两个嘴角微微上翘,她笑了。
外面的太阳把周围照得静悄悄的,偶尔吹过一丝热风把她挂在窗台上的内衣触动一下,又回归平静。屋里乱糟糟的,就像刚有人搞过破坏般。窗台边有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小沙漏,压在一堆乱纸上细细而平静的漏着。旁边摆着一只抽了笔盖的碳墨笔,而此时却找不见笔盖,就像暴露在烈日下的一棵枯树,再也要不了完整。窗台上一个修长有型的身影趴在上面,百般聊赖。不知道这样的造型在这么多年来出现了多少次,或讲已是不计其数。
“夏末,你到底是孤独还是充实呢?”她对自己说。然而这样的自言自语在这多年来似乎都再没有后话,仿佛只是在这样的百般聊赖中不轻易的一句调侃罢了。
夏末站起身,但明显是跪得太久,站起来时不禁吃了不少的苦。她身下地板上那一块的光滑就是最明显的证明。
夏末好不容易从杂物中跨过来,走向那张铺着五彩斑斓色彩的床单的单人床,又突然忘记要干什么,站了半响,然后在化妆台上看见了一本书,才想起理了理头发,把书装进包里,挎上背包出了门。
这是夏末还的第219本书。她会准确的每5天看完一本,也就是说,这样日子已经过了3年了。她会仔细读完每一个字,哪怕不关紧要的长篇长篇的序言或是每一条的评书语;她会每次都把书放在借来后摆的第一个地方那里,包括朝的方向;她会在下次接着看时在上次结束的地方再往回两页重新读起;她会把书按照原初形态还回去,包括每一个褶皱……
自行车车轮在路道上飞速的转着圈,轮回着,就算你站在旁边,
它再快的速度也不会惹上你一身沙尘,正如夏末一样,虽然独来独往地过了这么多年,却也始终谈不上什么值得一提的风尘。
外面的空气近乎窒息的闷热,一路下来,夏末的白体恤已经被她的汗水给死死的贴在了身上,透出了她黑色的内衣,短短的热裤也无法救得上身的火,反而在这双修长的美腿搭配下凸显了她那美妙的身材轮廓。夏末把书递给了书店老板,然后微微一笑,表明自己这次没有选错书。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修有一幅硬朗而整洁胡子的男人,他接过书回了夏末一个笑,看见她跺了进去,“这几天这么热,改天来还都可以的。”
“可我没有看的了。”夏末边挑着书边回应着。
老板也走了进去,想把书插回原位。“文杰又约你了吗?”
夏末抽出一本书,端详开来,“恩,约了。”
老板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下句。
店里响起夏末翻页的声音,老板也终于找着了那本书的空位,见她没有再回应,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她身旁,“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夏末转过头轻轻的笑了笑,又回过了头,似乎是给出了回答。
老板叹了一口气,也笑了,带着一些无奈。
夏末合上书端在手里,转过头说:“我就借这本吧。”
老板点了点头,洒脱地让出了通向出口的道,送了她出去。
“改天见,文叔叔。”夏末向老板挥了再见,踢了脚架骑上车回道了烈日中。
来去的路都是小道,没有什么其他的车,夏末把车轮压在白线上笔直的骑着,似乎是逼着自己一定要这样做……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夏末开了门,反复检查了三次关门后才放心的转了身。书再次放在了以往的那个地方,包括朝向,如果仔细的看,可以隐隐看到桌面上已经有了书的印记。
夏末冲了一个澡,泡了一杯绿茶,插了塑料的小风扇,拿上书坐到了窗台前。可刚翻完一页,她似乎又没了兴致,突然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思中。
塑料叶的小风扇无精打采的转着,刚好能吹起夏末仍湿漉漉的长发。夏末想着想着居然就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等她被热醒过来时,已是傍晚,楼下的路灯已经全亮了,远处大大小小的霓虹灯又在疯狂的闪起来。
夏末眨着朦胧的眼睛,趴在窗台上享受着夏日熟睡后懒散的余味。
楼下的街道上摆着被路灯拉出来的树的黑影,偶尔走过一个人把黑影扭曲成了三维,最后又把它平整整地丢在了地上。人似乎总在这样的玩乐与丢弃中无所忌惮的反复着,没有怜惜。
这时,一个女孩闯进她的视线,走在窗下的那棵树下,靠在那里开始哭泣。女孩背倚着树蹲了下去,掩面了许久。
慢慢的,那女孩抱住双脚像是睡了过去。夏末就这样趴着静静地看着她,也被她拉进了莫名的悲伤……
也许是蚊子太多扰得夏末不安分起来,她把身子缩了进来,拉上了黄色的纱窗帘,重新去冲了一个身。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透过纱帘那细细的花纹孔可以看见那个女孩仍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也许是睡过了,洗了,夏末兴趣盎然,走到窗前揉了一小团纸丢了下去,刚好落在那女孩身旁,但就像朝大海丢了一根针一般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夏末又扔了一团出去,女孩慢慢抬起头,一双娇红的眼眶顿时触动了夏末,她放下手里另一个纸团,滞滞的看着她。
许久,谁都没有说话。
女孩擦了擦已经干粘在脸上的眼泪,重新望向夏末那放满仙人球的窗台。远处霓虹灯的灯光在夏末脸上反复的交叠着,每一次的颜色都是一种狐媚,而夏末看见的女孩的脸却是单一而憔悴的。
“还没睡吗?”女孩的声音很轻,但在这样的黑夜里对于楼上的夏末来说,这个声音已经很清晰了。
“没有,睡不着……”夏末说。
半响。
“回家吧,外面很多蚊子的。”夏末趴在窗台。
女孩的头放在膝盖上,脸朝着夏末,很平静。“如果你还睡不着的话,就陪我聊聊天吧。”
“好吗?”
夏末把头转过来,点了点,“好啊。”
“你叫什么?”女孩问。
“夏末。”
“恩,叫我小天吧。”
重庆夏天
“你怎么了?”夏末问。
小天想了想,“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
“以前的呢?”
“也没有。”
小天朝楼上看上来,似乎有点不相信夏末,或者是想再确认下夏末容貌的年龄。
“那一定爱过一个人吧?”小天问。
夏末的脸朝着小路的另一头,“……嗯。”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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