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无题诗的悲美浅析
李商隐无题诗中的悲剧情感消融了诗人的痛苦,注入了诗歌的幻想。
李商隐的无题诗可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隐晦朦胧的爱情诗。诗人的对象和恋情在当时是不能公开的,所以写得迷离恍惚,如《照梁初有情》;另一种是借恋情而有所喻托,如《相见时难》,诗情扑朔迷离,难以捉摸。尽管内容各有区别,大都属于诗中之意不便明言或意绪复杂难以用题目概括的情况,故统一归之为“无题”。
一、无题诗的情感主调——悲情感伤
晚唐时代,社会的衰落,民生的寥落,国家的动荡,使得人们对于外界的关注转到对个体心灵的审视和体味。因此,社会现实造就了李商隐忧郁哀婉的感伤诗美。诗人用精丽的语言形式来表达感伤之情,将两情情境作为审美视角:或忧叹离怀之意,或哀婉异地之思,或缠绵两情之悦,往往于无望中带有执著,于迷惘中凝结清晰,似暗淡而不低迷,似茫然而愈固执。其以《无题》为代表的爱情诗多传达的是一种没有确定感和目标感的、扑朔迷离的、特殊爱情生活感受。
李商隐的无题诗多以“相思”为题材,描写男女主人公对爱情的向往与追求、渺落失望而带有浓厚的悲剧色彩,表现出了各种复杂思想情绪。李商隐对所爱女冠因人仙阻隔致成两难境悲剧的深切体察,使得其诗感伤的总基调中又有细微的情感差异:有等待的哀怨“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有希望的破灭“曾是寂寞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有两情阻隔的相思之苦“刘郎已恨蓬山远,更个蓬山一万重”,有以死相许永志难泯的哀痛“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有阻隔重深而怨己之无力“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李商隐无题诗的感伤之情正是这种人仙(道)相离情结的反映,其感伤美也是现实法则造成的诗人与女冠之间的两难处境的情感升华。
二、无题诗的佛道意趣——缥缈之美
李商隐的无题诗善于摄入仙道形象,通过抒情主体的意化和情化,就使他的无题诗的意境蕴蓄着一层佛道的情韵。这种情韵加上李商隐好以艳语写悲情,便构成了一种以艳丽、含蓄为特征的深情缥缈、沉博艳丽的朦胧风格。
《碧城》云:“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碧城”,神化传说中元始天尊居紫云之阁,碧霞为城。“十二曲阑干”即“十二层城”、“十二玉楼”之意,除状其道观之高大华丽外,又含有门禁森严之意。“犀辟尘埃玉辟寒”,传说中犀牛的角能辟尘,玉质温润可以御寒。所以这二句言其环境之清静及温煦。三句中“阆苑”传说中是神仙的居处,而李商隐摄取“阆苑”意象入诗,不仅暗示诗中所写为一位极美艳之女冠,而且平添了一层佛道的情韵。四句中“女床”为神化传说中的山名,所以以女床之山喻道观所在之山。另外“女床”与“女子之床”双关,加之“鸾”在我国古代诗词中一般指雄,而凤一般指雌,所以有蕴含着男女交好幽合之意。以上四句诗所写皆为佛道仙境,而人神相恋、男女幽会,似在恍惚缥缈之中,这也是其语艳、境迷、情伤的极具道韵的佳作之一。
《无题》云:“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诗人用“蓬山”和“青鸟”两个意象,便有一种人天阻隔、缥缈迷茫、可望而不可及的情韵。又如《嫦娥》云:“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以女冠在广寒宫夜夜思念凡俗的丈夫,反衬诗人爱情的失落,极富道韵。
李商隐这些充满佛道意趣的诗句即使不能透彻了解其诗意旨,然而我们完全可以感受其无题诗的迷离恍惚、蕴藉朦胧、沉厚深挚的情韵。
李商隐的无题诗多以艳情为主,之所以作无题,概诗人故作玄虚,故将诗意表层化说在是喻体,即暗示此无题定有寓义。可以说,对于佛道的理解可以加速对无题诗的整体把握。
三、悲情感伤与缥缈之美融汇成无题诗的悲美
李商隐对佛道的理解源出于自身的灵性与人格体验。沉郁、伤怀、吟咏、哀叹,处处触目惊心,愤恨哀糜,时时抑郁于对世间情物的伤感与期待。一切经历丰富了其灵犀善感的情怀,赋予其镜明月朗的心境。在更多的时候,沉郁、忧伤的情怀之中以蕴含着虚无末世的思绪,“来是空言去绝踪”,空静幽远而不可及。但是李商隐个人对佛的理解是基于其个人的人生体验的,是不彻底的。他的内心深处的灵性压抑着他的个人情感,使他耻于直接表露自我的心声。但诗人又忍耐不住,不得不吐的情感渲泄,因而只能以曲折的表现手法、语意多岐的语言、朦胧迷茫的意境来表达他不便言明的情怀。
李商隐写诗,往往虚无而不具体,重情而不重形,“以意为主,移情于所需之自然物象,以诗人的情绪为核心去统摄,有助于表情的意象”。诗人多愁善感的心灵始终倾诉着感伤的情绪,亦道亦佛的宗教倾向时时浇灌着不灭的执着,种种思绪,在诗人身上,都能将“艳与爱情生活的不幸,身世遭遇的坎坷,乃至于对唐王朝的命运的忧思,化成哀婉、凄艳。
李商隐成就特别是无题诗的成就是巨大的,诗人在情感体验上是独到的,笔触是灵动的,在无题诗的拟写上更能以无题幽咽曲折取胜,这在一定程度上增添了诗歌的悲怆超逸之美。他的无题诗本身并没有简单融佛理道玄,他是刻意主现之人,可以说,感伤情调与缥缈之美都只是无题诗所流露的较为直接的东西。但从另外一个侧面来讲,李商隐的佛道倾向和伤感情绪又都是始终贯穿其个人的,也正是这种情结的发端,其无题诗也必然得到了一种意趣横生、诗境朦胧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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