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美文摘抄
三婶比我小二十岁,,尊称她“三婶”,全因萝卜长到背(辈)上。
三婶胖脸,短发,阔嘴,走路噔噔的,就像刮过一阵风。她在屯里经营着两栋木耳菌大棚,挣活钱;三叔在城里一家国企上班,拿现钱,小日子就像正月十五日的灯笼,红透啦。这让三婶有点心高气傲,走起路来,旁若无人,且不斜视,抬头看天的时候,远比低头看路的时候多。人们就说,“抬头老婆低头汉”,这女人难斗!
连点兆头都没有,三叔就下岗了。这等于一群活蹦乱跳的鸡鸭发瘟了,等于一头将出栏的肥猪失踪了,这等于……好端端的日子糟蹋了,顿时像野猪啃过的一片菜地。
三叔成了霜打的茄子,腰蹋了,脸灰了,一张脸就像被烟烤过似的,显得抽抽巴巴,灰灰怆怆。三婶冲着三叔吼开了,你们男人咋都这个德性,赢的时候,神气活现,脚指头恨不得放到头顶上;输的时候,远比女人还输不起,脑袋夹到裤裆里。她顿了顿,又说,天下的路千万条,就抱着一棵树吊死?下岗有啥了不起,跟我一起栽种木耳,照常能够发家!
三叔从此给三婶当下手。棚内的事由三婶张罗;外面的事,由三叔料理。三叔有经商脑瓜,鬼点子也挺多,晾晒鲜木耳时,往里拌了不少白糖。三婶一见就急了,鬓角的青筋蹦得老高,充血的眼睛像是在往外喷火,一对放电的目光像刀子架在了三叔头上,你这是干啥,靠投机取巧赚钱?心让狼吃了?还是叫狗叼了!说着一把掀翻了木耳架子。
三叔讪讪地说,看你这人,难道还怕钱咬手?如今做买卖的谁不掺杂使假。
别人的事咱管不着,咱家泯灭良心的钱一分都不能挣!三婶说这话时,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就像有股黑风在上面罩着。
三叔吓得心头一哆嗦,从此再不敢走歪门斜道。
三婶种木耳种出了名堂,她的木耳油黑锃亮,肥嘟噜的像猪耳朵,黑中藏着红,脆中躲着嫩,活泼的浓鲜,机灵的清淡,结簇成丛,有着迎春花的姿态。她家的木耳成了市场的抢手货,进货的汽车一辆接一辆,把巷道堵得连条狗都挤不进。
县里来开现场会,主任亲自落实参观项目,一进门就指手划脚,让三婶栽种猴头蘑,培养松耳,满嘴说得起沫子。三婶听着听着就变了脸,布满的阴云不露一丝光亮儿,冷冷地说,你这个人有点怪,踩着人家的门槛,管着人家的事儿,还没有个商量!这个家是你当,还是我当?说得主任脸红一阵白一阵,哭笑不得。三叔急忙在身后扯扯老婆的衣角,三婶的手往后一拨拉,冲着主任又说,就这一堆一块,愿意来看呢,我欢迎;不愿意看呢,也不强求,让我整那虚景可玩不转。
主任的面子落在了地上,陪同的村干部打园场,老三家,你就听主任一句话。三婶气不短,声不颤,我要听他一句话,脊梁骨就得被戳断!丢人现眼的事,打死我也不干。主任摊着一双手只好依了三婶。三婶走路依旧目不斜视,依旧看天的时候多,看地的时候少。她走路依旧是咚咚的,锵锵的,她说,路终究是要自己走,走路的声音弄大了,别人的脚步声就踩不进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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