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扯病与伤
《闲扯病与伤》讲述着从前,对于疾病是勇于面对还是畏惧,当真面对时的心情是如此纠结?心境是截然不同的,用平常心去对待,心理作用往往比药物更好。
昨天下午不知怎么弄的,腰疼了。跟领导请了假去医院看了一下,大夫说没啥大事,急性肌腱炎,也就是俗称抻腰,给我开了两盒止痛药,打发我回了家。夜里应了大夫的话--睡觉会开始疼,我翻身都不敢像平时那样挪,只能滚。滚床单这个词到我这变成了滚被子。早上感觉略好一些,按着我伤不起的腰在屋里转了几圈,赶紧躺在床上重新做起南柯梦。梦里杂乱,重复以前经常梦到的迷路、迟到、和无休止的奔跑,各种奔跑。
等我醒来,隔着窗帘刺进来的阳光已经斜在床边。
我窝在床上靠着枕头,任由腰部传来的阵阵丝痛抵达大脑,脑子里的思绪被撩拨起来,想写些关于病和伤的东西。
小时候我很容易得喉炎,总是在晚上发作, 一发病喉咙就会肿起来,呼吸困难,呼气像狗一样吼吼叫。母亲赶紧让我穿上衣服,把我放在自行车后座,推着我去医院。夜里的街道很寂静,偶尔传来犬吠。医院的大夫给我检查后会让我住院,护士给我一片药,让我躺在病床上,记得那时儿童好像病房不让关灯,护士在病床边走来走去,像一个穿白衣服的看守。小时候有种怪想法——打心里等待得病,希望住进白白的病房,母亲会在中午给我做好吃的,回想母亲做的是鸡蛋挂面和有几片肥肉的菜而已。相对于我来说,好吃得不得了。住院了还会有人带礼物来看看我,礼物也不过是一袋水果糖或者两包果子。那时这些东西,对于我这个小孩子来说已经是美食了。有一次,一个阿姨的礼物是高级奶糖,母亲把奶糖放在床头的小橱柜子里,我忍不住馋,不到一天就只剩下可怜的几张糖纸,护士阿姨嘲笑我。
小时候得病,我喜欢。
记得有一次我住院,母亲跟父亲说:找个本子记一下都谁来过,将来人家有啥事情别漏了。我的住院对于那时的父母,相当于欠下的人情帐,将来要还。
小时候邻居阿姨有病住院,姨夫是某一个有些实权的单位小干部,阿姨住院很多人都去医院看望,因为我跟阿姨两家住前后排,母亲也没着急,等她出院以后母亲带着我去她家慰问,进屋以后,我见到了有生以来最多的点心——挨着阿姨家的炕,靠墙摆了很高一垛。这要怎么吃才能吃得完啊。回家后,那垛点心墙我很久没办法从脑海里抹掉,那么大一垛,该怎么吃完?
母亲曾经因为眼病住院半个月,那时我大概上初中,每天中午父亲做好饭让我们兄弟三人先吃,再用饭盒装好饭菜送到医院。回到家有时父亲会躺在小屋睡一会儿,然后上班。父亲睡觉时我们觉不敢弄出响动,怕吵醒他,被他骂。那天放学,回到家看见母亲回来了,我只叫了一声妈,就放下书包,坐在桌子边低头吃饭。母亲等我吃完,拉住我,对我说:也不跟妈问声好没好,你啊,还不如你二弟。
听了母亲的话,我很惭愧。
母亲出院那天,也许因为我的冷漠或者说无视,是她情绪很低落的一天吧。
因为眼病,父亲在眼镜店给母亲买了一副当时店里最贵的变色镜,38块钱。后来母亲把它弄丢了,父亲因为这件事跟母亲大吵了一架。第二天,母亲又去医院,她的眼病犯了,不过没住院,就是在眼底打针,然后回家慢慢养。
38块钱,真的不是小数目。
父亲在我小时候曾住过院,那年冬天很冷,父亲感冒后一直没注意,结果病情严重成肺炎,那是我小时候唯一见到的,现在已经司空见惯的静脉滴注。
每天上午,父亲躺在病床上,让护士把针头刺进身体里。我不上学的时候,会守在他身边,那时的输液器并不是现在这种一次性的,我觉得好像能重复使用,液体输入管跟现在量血压的扎带很像,用来观察滴注状况的玻璃管两头连着橡胶管,用来调节滴注速度的不锈钢夹子吊在橡胶管外边,父亲偶尔咳嗽几声,喉咙里带着丝丝的声音。父亲性急,往往不等液体输完就招呼护士拔了针。那次父亲是在还没有彻底好的情况下出的院,后来父亲说:不敢再住了,再多住一天,奖金就没了。
也许,奖金比起父亲得的肺炎来更重要。
2011年,我因胆囊息肉需要手术住院,,发现息肉之前我经常低烧,时好时坏,等我手术切除胆囊以后这些症状全没了,也许我的低烧跟息肉有关。
手术前几天,我心态还好,越是接近手术时间我越害怕,因为我畏死。“心里像长了草,草还没有完全舒展开叶,嫩嫩的绿用手去摸一下却扎得人手心疼,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的想法被草刺成蜂窝想拔出来又害怕疼痛。一脸不在乎在病房走廊里转来转去,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每次经过一间间病房看比例后面躺着的病人都有一种凄凄,刚刚鼓起来的勇气经不起医院环境的渲染,它像一只被针刺穿的鼓胀气球以为会“砰”地一声炸向空中好让这勇气不太颓然,气球没有炸开,连个屁大点的声音都没有毫无征兆的瘪了下去,我的壮士断腕气概不再留恋我的头脑,它也同勇气一起逃走无影无踪。我不是勇士更不是铁人,豪言壮语都成了笑话,也许他们连笑话都不是只是无聊的绯言,连流传的资本都不够。”这段话是我手术过后写的,现在看看,当初的我真的很害怕。
至今还能记得同一病房里的农民大哥,干瘦干瘦的,已经几次手术,那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手术,因为医生剖开他腹腔发现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直接缝好,农民大哥还不知情,我出院时他还静静的躺在床上,2011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5个年头,也许他已经不在了。
也许他还活着,奇迹往往会不经意间发生,我真心希望。
手术前与后,心境大不同。
年前朋友聚会,晚上喝地烂醉。第二天上班我都头昏脑涨,过了几天,我感觉左胸丝丝拉拉发疼,有时左背也疼,跟医生朋友微信问了一下,他漫不经心一句话惊了我一身冷汗。
他说,做做心电图,你说的这症状有可能是心绞痛。我心里一哆嗦,又找另一个医生朋友微了,她也说有可能,我越琢磨越像,再加上间歇的胸部锐痛恰到好处地不断袭来,吓得我那几天连快跑都不敢,稍稍运动激烈,就觉得胸闷气短。纠结了好几天,我鼓足勇气给附近医院朋友打电话让他诊断一下,朋友呵呵一笑,怕啥,明天你来,一试便知。第二天,我揣着一颗快要碎成粉末的玻璃心去找他,朋友给我做了心电图,连着做了俩,一边做一边问我,现在疼吗,我答应,疼。他看着心电图说,如果心绞痛的话疼的时候心电图会有显示。你这心脏没事,我再给你按压诊断一下,他边按边问我痛感在哪,然后说:没事,你是胸骨软骨钙化,人年岁大了,前胸软骨会慢慢钙化,正常。
听完诊断后,我走出医院,夕阳红彤彤,我的心彭彭跳着,整个人好像换了。曾经萎靡的心一下腾起一团红彤彤的火。
我跟不少朋友说过,人这辈子不在乎多长,而在于宽度,这件事以后,我觉得我真的假得不能再假,口是心非。
今天下午忍着腰疼去朋友介绍的中医诊所去看了看,大夫摸了摸我的腰,让我躺在床上放松,他几下把我有些错位的脊椎复位,我感觉原来疼得难受的腰一下轻松了,他又针灸加拔罐,治疗完说:没啥事,静养。过几天就好。
离开诊所,爬上塞满人的公交车,我回家了。
躺在床上真的无聊,稀里糊涂敲了这么些字,跟伤病到底有些关联,再写下去就怕离题万里,就此停笔吧。
说到底,病长在哪里不让你担心呢,应该是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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