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二题散文
一:书
每当失意失落,每当犯病卧床,每当夜深人静不眠难耐,每当孤独无聊等等的时候,我就随便拿起一本书,躺在床上,将书慢慢打开,沿着文字进入摆脱现实的故事情节。读着读着,躁动不安的心情会慢慢平静,孤独无依的心灵会有了依托,整个思想和心灵像经过沐浴般的清澈,洗去了所有的尘埃污浊和烦恼。片刻,整个心空顿觉神清气爽。书,对人心灵的净化,给人的精神意志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替代的。
书,成为我孤独人生最忠实的伴侣和挚友!书,是我吸取知识、增加智慧、开阔心胸、加强意志源源不断的精神食粮和营养源泉。
在我不到六平米的小室里,到处是书。书,占据着小室很大的空间。仅有的一张简易桌上,仅有的一张床的两头,还有床头靠门狭窄的角落垛摞的硬纸箱里,全都堆积着我在县城十多年来省吃俭用购买的书刊。书籍加上日常生活必备的用品,还有一日三餐必用的灶具,锅碗瓢盆,使本来就狭窄的小室更加拥挤不堪。一扇门被存放书籍和储存衣物的纸箱、水桶抵挡着仅能开三分之一。如果有人要进来,必得侧身进入,床和桌留下的窄条形空间恰巧仅能站下两个人,假如这时外面有人要进来,必得一人出去腾出空间,外面的人才可进入。因而第一次走进来的人都会因这屋的小显出吃惊的样子,吃惊中都会很自然的说一句:“这么小个屋?”有的会说:“把这些书卖了吧,这样堆着有啥用?屋子本来就小,有这些书堆着就显得更小。卖了这些书,这小屋的空间会大一些,也清爽一些。”我怅然中哑口无言,并无以对答。那些有家有室并住着宽敞明亮洁净楼房的人,哪里知道我拥有这几平米小室也是来之不易的。尽管这小屋不属于我,但我在此已延长了十多年的生命了,我与这不足六平米的小屋已结下了胜过多少甜言蜜语的感情。他们又哪里知道,不是这些书,不是我从书里的世界吸取的精神营养,我能有顽强的意志和精神抵抗住多灾多难的坎坷人生吗?!会与文字为友,会有写作爱好,会有那些不足挂齿的文章见报见刊吗?书,让我受益匪深!虽然我从不敢自豪我有什么成绩和收获,但是,我自从年过而立有了书的相伴,我的思想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和境界。
我感谢书、敬重书!然而我又确实对不起书。对书,我有诸多难以言表的愧疚和不安。每天面对我十多年集攒下来的书刊,一如我这个孤独无依者失去了呵护与依靠。每天与书相伴,却又不能尽到关心呵护的责任,这是一种极其严重并不可饶恕的失职。因而面对书,我常常自责和惭愧。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书,我多少次在心中默语:书呀,你们应归属于富有者,只有富有的人才有能力和条件将你们好好的珍惜与储存。
书少时,我还可将其一本本的摆放在桌上适当的位置,并将灰尘一遍遍的除掉。可随着书的逐渐增多,我已无力依序的将它们分类的整理存放了。一张仅有的小桌上,几摞横竖不齐的书在逐渐增高,将整个桌面全部占据。于是我看书、写作时只能在床上或坐或爬着完成。书,越增越多,凡是小室内能放书的任何一处小小的空间都放满了书。能看得见的灰尘可时不时的扫除,看不见的地方灰尘却在日积月累的增加。耗子也来凑热闹,躲在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暗处无止境的啃噬。潮气也在经久不断的腐蚀。我这个架在双拐上下肢瘫痪的书的主人,看着想着这些难以保护的书籍,只能茫茫然的常常发呆、沉思而又无从下手整理。可是因知识的贫乏,我每次走进书店时,总是不由自主的将节俭下来的可怜的钱变成几本我心爱的书。每到年终增订的季节,就是借钱我也要订上我喜爱的一些刊物。
想着书归于我的糟糕,就想着我的残疾、贫穷和无能。我实在不配做收藏书的主人,更不配一个爱好文学或什么的写作者。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配。爱一个人,要对一个人负责;爱一本书,要对一本书负责,起码应爱护好管理好,将其完好无损的珍存。可我呢,自己的生存都一团糟,并危机四伏,自己连自己都呵护不好,怎能呵护好逐渐增多的书籍呢?!
多么想和很多读书人一样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间书房,我可在那属于自己的空间将无依的心灵安放,可随意取一本书不再有任何担心和困扰并心静如水的阅读和思考,或者聚精会神的写些我可写下的文字。可是,我已深知这对我这个残疾的落魄者已是梦幻和空想的事了。退一步说,能拥有一个即使简单粗糙能让自己存书的小小的书柜,我可将伴我于危难和孤独中的一摞摞被灰蚀鼠咬的书分类整理依序珍存入柜也就心满意足了。这样,一是可使杂乱的书籍有一个合理的归处,二是我再不用因找一本急需的书,翻遍找遍所有的书而累得浑身冒汗精疲力尽。可是这个对别人来说轻易而举便能心想事成的小小愿望,对我来说这生已是永远难以实现了。甭说自己没有余钱买这书柜,即使借钱买来,拥挤不堪的小室也没有它的空间和位置。况且,尽管我在这个小室已生存了十多年了,可它不归我所有,并时刻会被所有者轻易的一句话迫使我从速搬出,并且我会再度陷入无处安身的困境。我都是如此现状,哪里还敢幻想和奢望什么书房书柜?!
书柜成了我的梦想,梦想的书柜不鄙视我,不冷落我,让我总是充满希望!
二:鼠
鼠,也叫耗子,从我记事起家乡人就称其为老鼠。
今天在我本来就拥挤不堪的小室又添了那么多赶杀不尽的老鼠,除增添了我对老鼠的无奈和烦恼,也增添了持续不断的鼠声和热闹。孤独时有它,人多时有它;白天有它,夜里更有它。它与我可算是相依相伴似乎冥冥中注定有一种相守终生的缘分。
从生命之初的记事起我就与鼠相伴。家里那些经年已久的木制家具常被老鼠咬坏。白天可见老鼠楼上楼下随意往来,夜里鼠声可将整个长夜覆盖。鼠声伴我躺下、入眠;鼠声又伴我在黎明中醒来。柜里的粮食,箱里的衣物,都是老鼠们充饥的食物。记得父亲不知多少次将老鼠咬坏的箱柜一遍遍在咬开的口子上面钉块比那口稍大的木板。父亲就这样长年累月的被老鼠咬了钉、钉了咬,最终也是败给那小不点的老鼠。家里人无数次念叨鼠、埋怨鼠、谩骂鼠时,奶奶却说:“老鼠又没种地,它不吃人种的五谷它吃啥?”她还说:“成人家就不能没有老鼠,没有老鼠不像个人家,没有老鼠反道不好,没有老鼠不是穷就是灾。”可是,我家的老鼠就从未间断过,可仍然贫穷,仍然灾难不断。
我的生命是在老鼠的身影中、老鼠的啃噬声中相伴成长的,一起从家乡伴随着我走进日新月异的县城。今天的老鼠像进步的人类,更灵活、更机巧、更胆大,总使人无计可施拿其无着。
现在的老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按说在晴朗的光天化日下老鼠可收敛入洞穴让我这窄小的空间安静片刻,可老鼠却不这么想,它仍然我行我素旁若无人的在小室的床下、纸箱和桌上桌下书报中窜来窜去。不管室内人多人少,它都可时不时的从人的脚前脚下窜来窜去,冷不防会吓得胆小者一跳老高惊恐万分。一个小小的老鼠竟会将人吓成这样,真是滑稽又可笑。有几次我坐在椅子上正将烫手的饭锅端至半空,冷不防有几只老鼠追赶着从脚面上窜过,吓得我心跳中差点将一锅做熟的滚烫的饭汤撒手扔掉。现在想起这个经历仍会心跳紧张。
夜里,小室更是鼠的天地。老鼠可在灯光明亮下、灯灭黑暗中任意所为。那窜动的声音,那啃撕书报的声音,钻进纸箱里啃噬方便面的声音充斥着小室整个空间。很多时候我被这经久不息的声音搅得彻夜难眠;很多时候我也烦躁不安中一次次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钻出,穿衣下床,取拐支身,以拐击打鼠声响起的角落、纸箱、书报,以此吓唬撵赶那些胆大妄为目中无人的老鼠。只是声息影消片刻,巧的是在刚躺下的瞬间,它又会明目张胆的窜动、啃噬,那熟悉的啃撕啃咬声又会经久不息的声声入耳。更可气的是,胆大的老鼠在我的枕边头前被子上窜来窜去,你追我赶的鸣叫着撒欢,有时朦胧中刚将胳膊伸出被外,冷不防可触到老鼠那毛茸茸的身子。老鼠被惊得猛跳一下逃得没有踪影,可我却吓得冒了一头虚汗。这鼠张狂得令人实在无奈。一个莫大的人,一只小不点的鼠,到底谁强谁弱,真是难下定论。
前些年老鼠张狂得难耐时可到街上随便买几包毒鼠的药,夜里放到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这办法很管用,尽管不能让老鼠从我的小室完全消声灭迹,可总能削减鼠的数量并制约鼠的张狂。这样制服几回,小室里可在短暂的时间内得以略微的平静,尽管有时还可听见鼠的窜动和啃噬的声音,可那已可忽略不计不把它放在心上。可是,因毒鼠药被进步的人类中的某些人利用来危害同胞的生命后,国家为了维护社会安定保护每一个个体生命,对鼠药进行了严加管制和取缔,不允许再上市销售。从此买不到鼠药,这老鼠就又开始大量繁殖,数量在成倍的增加,于是我的小室里又开始鼠影四出、鼠声四起,那些群集在我小室的老鼠又开始兴风作浪大有压倒一切之势。有人提议说市场上有可粘住老鼠的粘鼠板,于是托人买来一块。这东西还真管用,第一次就让一只鼠自行灭亡,将尖尖的嘴、小巧的四肢、长长的尾巴以致整个毛茸茸的下部全部粘在了胶板上。只是往下撕扯时胶板上会粘一层鼠毛和血迹。这样几次下来几只老鼠就轻而易举的被消灭了。没想到这活着的老鼠们也会积累经验吸取教训,眼见着自己的同类就这样被人不声不响地消灭,它们似乎找到了同类灭亡的直接原因。所以夜里再将粘鼠板放到那老鼠出没的地方时,再也难以粘住一只老鼠了。这老鼠可贼精!
想这拥挤不堪的小室之所以能存在住老鼠,大致有如此原因:一是那些堆摞的书刊、那些装衣物、书籍的纸箱、灶具、杂物等,为老鼠造就了隐蔽的屏障。二是那点并不丰足的粮食,成为吸引老鼠们来巧取豪夺的罪魁祸首。三是这小室因粗糙简陋,所以造就了老鼠们安营扎寨的天然的鼠巢、鼠洞、鼠道。鼠,无孔不入。
现在我的小室没有老鼠了,原因是2006年经过了内部改造。没有了,我却难忘那段与鼠相伴的岁月。
我想,人类,无论有多么先进豪华的建筑,都只可隔离鼠,却永难灭绝鼠。鼠,因其的阴暗、隐蔽、机灵、敏捷,使人防不胜防又鞭长莫及。否则这小小的鼠就不会在十二属相中抢先龙虎的位置排在首位了。
小屋是不见鼠了,但不等于鼠失去天地。我知道,人类的“硕鼠”更加隐蔽,更加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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