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壮游心情日记

文章 2019-07-10 13:52:58 1个回答   ()人看过

自有人类以来,匆匆出世又匆匆消失的生命有多少?问大智量佛,佛说,恒河沙数。谁又数过恒河河滩有多少粒沙子呢?和无涯的时间相比,人在世上只是短暂的逗留者,“人生者,百代之过客,万物之逆旅”,人生苦短,譬如朝露。“神龟虽寿,犹有竞时,龙蛇腾雾,终成土灰”。即便顶级寿星,也不过能活一百多岁。所以,用“刹那”来度量人的寿命,是不算夸张的。

从呱呱坠地到化作一缕青烟,“刹那”本就芝麻那么小,还要除去年少的懵懂,年暮的龙钟,雨夜的惶惑,疾病的苦痛,欢悦的绝对值就少到可怜。那么,人是不是就要堕入虚无,无所作为,醉生梦死,放逐自己的灵魂?

能量可以转换,世间的“刹那”与“永恒”也可以转换。一个人,一生只做一件事,一件有益的、有意义的事,他(她)的生命就可以不朽。肉身只是虚壳,用再豪华密闭的棺木也阻止不了腐烂。近看电视,史学家考证清代香尸之谜,身穿官服的诰命夫人尸身竟有活人般的弹性,且体香如麝。原来,她的臀部长着一个令人惊奇的香囊。我以为,一具一百多年的尸体还如此怪异,已经很叫人恶心。她除了作为生物化学医学家研究防腐的标本,满足一下观众的猎奇,并没有什么沁人心脾的“异香”。

同是女性,历史给我们记下了虽寥若晨星却美丽馥郁的名字。班昭史笔写春秋,其名与其兄班超比肩。蔡文姬《胡笳十八拍》让曹操讶异,卓文君颉颃司马相如。诸葛亮发明木牛流马,据说获教于丑妻黄氏。文学作品里的女性,花木兰,崔莺莺,刘兰芝,杜十娘,她们的名字历久弥香。特别是宋朝独步千古的那个女词人,总能让人零距离感受到她的呵息。李清照,一个善感的、清水一般的灵魂,浸润沉重历史的,又岂止墨色漓漓而已?

封建朝代的女性,几乎被冷落于深院绣户,终身与寂寞相伴,很难脱颖而出。我翻阅《中国古代学者传略》,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女性的名字。男性孤苦地支撑着几千年的天空,独上高台,凝望苍烟落照。尽管兵荒马乱,杀戮者从来没有停止过杀戮,而求索者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求索。屈原被放逐,世传《离骚》;司马迁受宫刑,愤著《史记》;李时珍“远穷僻壤之产,险探仙麓之华”,留下《本草纲目》,成为医界一代宗师;李贽“虽使刀刃在头,雷霆在顶,终不少为屈抑”,成为异端思想家和反封建斗士;鲁迅“忍看朋辈成新鬼,怒向刀丛觅小诗”,在彷徨中爆发呐喊……英雄在成为英雄之前,只能寂寞地潜行。最伟大的壮游,当时的情状一样狼狈不堪。

唐代高僧玄奘,当初去西天印度取经,孤身一人,在上无飞鸟,下无走兽的沙漠里穿行。蛮荒之地,环境极端险恶,生命就像草尖上的一滴水,随时都有被碰碎被蒸发的可能。沙漠上没有行人的足迹,找不到方向参照,只有不信邪的前驱者死后留下的骷髅作为冒险家的路标。他奇迹般地闯过了五道边防哨卡,经高昌,度龟兹,过突厥,飞贼剪径,天山横亘,挡不住他对佛境的向往。

比玄奘稍后的鉴真和尚,为弘传佛法,率僧众东渡日本。海上风狂浪险,不少人葬身鱼腹。第一次出海,船行了一个月还没有驶出浙东,就遭遇风暴,船被摧毁,十七个水手殒命。鉴真和僧徒被困孤岛。当时,一个和尚实在饥肠难忍,偷吃生鱼,犯了杀生之戒,受到鉴真责备。我看到电视剧《鉴真东渡》中的这一情节时,我看到了信仰之伟大。

诗人饱蘸心血地唱道,人们只赞美玫瑰的芬芳,却看不见她奋斗的泪泉,牺牲的血雨。我们轻描淡写地用凑热闹的眼光赞叹贝多芬的乐章,马克思的理论,霍金的发现,爱因斯坦的创造,又有几人能够深入他们的内心世界,倾听大贤大哲的心语?故有人浩叹,高山流水,弦断有谁听。不如归去,一杯酒,半壶茶,打一忽盹,这一生就浪去了许多光阴。

健康专家不无忧虑地指出,现代人普遍生活优裕,但营养缺乏,系统功能失调。脂肪畸增,免疫力低下,钙质流失。社会学者看到的是人们信仰危机亮起的红灯。实用主义对人类高贵的精神行为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反讽。在唯利的标尺下,玄奘与鉴真的壮举变得一文不值,班昭李清照们实在不如几个露露肚脐就一夜成名的疯婆子。

行者无疆,但行者寂寞。人类不灭,壮游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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